木风雷哇哇大叫,衣袖鼓荡,一股疾风呼啸而出,袭向江自流,身子却如僵尸般向前滑行,舞动木棍,顺风挥出。江自流见他中了自己一扇,竟似无碍,当下不敢怠慢,折扇也不张开,二人棍来扇往,斗在一处。
那木风雷棍法大开大阖,每一棍挥出,都伴着噼啪大响,阵阵疾风,一挥一送之间,青袍随风舞动,更是狂风呼啸,震得竹林沙沙直响,加之口中暴喝连连,宛如天雷轰击一般。劲风所至,只刮得凌钦霜脸上辣辣生疼,一时骇然不已。
江自流胸中渊博,浩若湖海,于天下名家的武功无一不知,但见这木风雷身法古怪,棍法更是从所未闻,一时倒似饶有兴致,当下以巧破力,信手应付。
斗得数合,江自流扇法忽而一变,奋笔疾书,凌厉莫测,神色间却一丝不苟。举手投足之间,竟如挥毫泼墨。木风雷见他章法古怪,当下双棍护身,要先瞧明他武功路数,再施反击。
江自流见他守得沉稳,喝一声采,蓦地笔意一变,仅以拇指食指捏扇,不拘章法,仪态却是天真烂漫,书卷之气扑面而来,将对方腾腾杀气融于无形。须臾笔法又变,扇上妙笔生花,龙飞凤舞,长袖行云流水,挥洒自如,意态却如痴如醉,几近疯癫,周身更仿佛失了重量,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全然防不胜防。木风雷双棍虽然凌厉,然江自流那一柄小小折扇却总能透隙而入,每出一招,便在对方衫上留下一道如丝细痕。三般笔法使罢,那青衫上已留下百十道划痕。
江自流虽以武功冠绝当世,文采上亦造诣匪浅,犹擅丹青。近年因举世无敌,深居简出,每日纵情书画之间,放浪形骸。闲暇习武,便将书画一道入于其中。此时他便以扇骨为笔,以真气为墨,以青衫为纸,以对方为砚,飘飘然竟写起书法来。这路武功心手相应,变幻无穷,模仿书法名家笔意,实是文武兼备的高深功夫。那木风雷胸无点墨,全然看不出对方笔意运行,一时左支右绌,只气得哇哇大叫。
但见江自流笔法又是一变,招招婀娜生姿,刚健挺拔,嗤嗤响声中,罡气又将青衫划出数道如丝细口。好在木风雷衣衫为真气鼓荡,衣袍飘在身外,体无损伤,待得空隙,慌忙直直倒退。
江自流也不追击,笑道:“可识得么?”木风雷瞪眼道:“识个鸟!”江自流朗吟道:“断雁成书天外,凭栏洗剑荒庄。”话音落处,微风拂荡,凌钦霜但见木风雷的青衫荡起,那百十道裂痕赫然便是那首《破阵子》。裂痕为横为竖,断隙为撇为捺,字字真切。凌钦霜十余年来所习皆是法度森严的防守功夫,何时见过这般武功,一时瞠目结舌。
凌钦霜于书法之道所知不详,自不知这短短五十字虽是行草,江自流却连换苏、黄、米、蔡当世四大名家之笔法。《破阵子》上阙起首三句虽是沉郁之气,却有空山幽谷,超凡深邃之意,乃运“黄体”。“黄”是黄庭坚,其字纵横拗掘,昂藏郁拔,流丽中不乏神闲,瘦劲中颇具古意,正合词句之意;后二句意境高远,乃运“苏体”。“苏”为苏轼,其字风丰腴跌宕,蕴藉不拘。苏子作书,时以拇食二指持笔,故那一路“苏体”,江自流以扇代笔,自在仿其持笔之姿,以透汪洋之气,浩荡之气愈溢,书卷之气愈浓;下阕起首二句豪情万丈,乃运“米体”。“米”是米芾,其人半痴半癫,故其字亦潇洒奔放,自名之曰“刷字”,可谓尽兴、尽势、尽力,笔意之淋漓,一如词句之豪气;末三句气势浑厚,乃运“蔡体”。“蔡”即是当朝太师蔡京,其书意气赫奕,光彩射人,颇有翔龙舞凤之势。蔡京其人虽为天下痛骂,然无论大夫庶民,却争相习其字,其字之妙,由此可见。
这路功夫将词、书、武融会贯通,乃江自流闲时自娱,却可谓文武俱臻化境。但凡略通文采之武人,见得这等高妙功夫,早已怯了,奈何那木风雷大字不识,丝毫不知厉害,喝道:“你这厮弄破俺衣服,快快赔来!”发声长啸,双棍鼓起一阵疾风,又向江自流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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