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瑞寒声道:“我不去!”他千里迢迢从庄国赶来,恨不得时时刻刻贴在晚晴身上,一分一秒都舍不得浪费。晚晴无奈道:“你不去是吧,你不去我去!”她睨了承瑞一眼,又睨了楚益湉一眼,气冲冲的往外走。楚益湉连忙跟在身后,道:“我陪你。”
六疾馆的天井里里外外围了三层,有的站在廊檐下,有的爬到了树尖,有的蹲坐草垛里,都堆笑望着拼命打水的两个男人——庄承瑞和楚益湉。江无第一次和晚晴前后脚来六疾馆,他站在远处,冷眼盯着庄承瑞和楚益湉。晚晴坐在台阶上给小女童手臂化脓之处涂药,好似根本未理天井中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个男人。江无蹲到身侧,默不作声的帮忙递膏药。
江无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要不要我把他们掳去林子里打一顿?”
晚晴专心致志的给小女孩挑破水泡,涂上黑色的膏脂,道:“随他们闹吧。”她压了压声音,道:“承瑞他我现在还没想好。”她话里的意思江无明白,她的犹豫他也明白,他甚至希望,这次庄承瑞能够把她们母子带回庄国。
只有在庄承瑞的身边,晚晴才能获得真正的平静。
江无道:“你慢慢想,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晚晴替小女孩处理好最后一个伤口,猛地一起身,只觉头昏目眩,往江无怀里扎去。其实承瑞的眼神一直落在晚晴身上,见她晕倒,“嗙”的把水桶扔了,疾奔至江无面前,从他怀里夺过晚晴,焦急道:“怎么了?”
晚晴慢慢回转过来,抹了抹额头的细汗,道:“有些血虚罢了,不碍事。”
她的手顺势往承瑞袖子一攒,的挤出了水,不禁蹙眉道:“你衣服都湿透了,昨夜又吹了风,若邪风入体,可怎么办?”承瑞却在阳光底下摇摇头,朝楚益湉挑眉,大声回晚晴的话,道:“我没事,太阳一晒便干了。”又问:“打的水够了吗?”
楚益湉呆立在井边,看着晚晴进了屋,又跺了跺湿透的布鞋,像是被太阳晒晕了,有些惶惶不可终日。过了片刻,他将手里的水桶一丢,追着晚晴进了药房,质问道:“你不是说,是你自己不要他了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承瑞知道楚益湉和晚晴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他坐在旁边矮几上帮着晚晴用黄纸包好一副一副的药材。他沉默未语,根本没把楚益湉放在眼里。
晚晴动作麻利,对着药方一包一包的拣选,她道:“我反悔还是不反悔,都与你楚大人无关。再说”她看了承瑞一眼,道:“我也没说现在就要跟他走。”
楚益湉眉梢一喜,道:“你的意思是,你不会跟他走?”
承瑞停下动作,静静等着晚晴回话。晚晴的视线亦落在他的身上,两人默然对视,已然超脱众人之外。许久,承瑞才柔声道:“只要你跟我回去,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楚益湉怒道:“谁让你插嘴的!”
承瑞乃庄国王上,肚量大得能撑船,此时的他,并未将自己当做是一个君王,甚至将统一九国的大业都抛之脑后。他唯一想的,只是带晚晴和褆儿回家。他要的是晚晴的回答,至于其他人,愤怒也好,嘲笑也好,冷漠也好,他都丝毫不在意。
晚晴道:“不管你付出多少代价,做错的事,也永远都是错了,再也没法改变。”他们对楚益湉视若无睹,沉浸在两人的世界里。
承瑞垂下脸,缓缓包好一堆药材,道:“既然无法改变,就让我好好弥补你。”
晚晴突然红了眼圈,道:“无论你做什么,也弥补不了你对我的伤害。”
楚益湉觉得自己突然受到了蔑视,张牙舞爪的要昭显自己的存在,他道:“我现在就回去写休书,在后山的林子里,你说过的,只要我休了夫人,你会考虑是否嫁给我!”晚晴还未开口,承瑞先冷若寒霜道:“你死了心吧,除了我,晚晴不会嫁给任何人。”
晚晴的名字,向来被视作秘密,此时承瑞毫无遮拦的说出来,楚益湉甚觉吃惊。
他道:“晚晴?原来你叫晚晴!”言语间好似五雷轰顶,骤然明白了什么。他又伤心,又好笑,又悲凉,又无助,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清醒过来,自己竟爱上了连名字都不肯告诉的女人,他甚至连何时爱上了她,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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