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打狗

秦祯回到她娘的房间后，她娘跟囡囡早已经睡着了，她便在娘旁边躺下，很快也睡着了。 只是今晚又没得安生，纷纷扰扰地做起了梦来。 梦依然是噩梦。 在梦里，小哑巴，囡囡，娘和自己全部都被杀害了。 他们死在一个夜里，有好些官兵突然闯进了义庄，二话不说，便拔了刀，冲着手无寸铁的他们砍杀下来。 小哑巴凭着一口气和官兵们动起了手来，他的姿势看起来像是学过武的人，可却浑身上下都没有劲似的，像是一个拿惯了绣花针的大姑娘在耍大刀般，没几下也被官兵给砍杀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秦祯一下子就被这个梦吓醒了。 她仔细地回忆着梦里的所有的线索，那些官兵明显是冲着小哑巴来的。 想着她至今也不知道小哑巴的身份，来历，过去，心中便十分不安，梦里面的那些官兵，似乎就是雍宁县县衙的人。 她想，她得进城去打听一下，看看外面到底有什么事情发生。 最近抄的那些书，也该拿到书铺去换些银钱了。 换了钱以后，顺便也买一些米面回来熬粥给囡囡喝。 秦祯起床后煮了些野山药当早饭，又给囡囡热了一杯羊奶，之后便去叫娘跟韩慎起床吃早饭。 吃饭时，秦祯看了韩慎好一会儿，才对他说道：“我今日要进城把抄写的书拿到书铺去换银子，顺便买些米面回来。你在家看着我娘跟囡囡，可以吗？” 韩慎看着秦祯，他睡了一觉起来感到肚子很饿，正好秦祯来叫他吃早饭，他便想吃了早饭，多点力气再走。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救他的恩人的名字，但是知道他生活不易，父王教过他有恩必偿。虽然说找妹妹着急，但恩情也应该要还，自己这一走，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便点了点头。 这是小哑巴第一次对秦祯做出语言上的回应，尽管是身体语言，也让秦祯有些意外。 不过答应了就好。 她收拾了碗筷，对韩慎说道：“你跟我到厨房来一下。” 进了厨房之后，她指着地上堆放的野山药告诉韩慎：“午饭就煮野山药吃，顺便提醒一下我娘给囡囡换尿布。” 又指着水缸里的竹筒壶说道：“里面装的是囡囡的羊奶，到了中午拿出来温一下给囡囡喝。若是羊奶不够，就另外再煮点山药糊糊给囡囡吃。” 韩慎听完，静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秦祯便背了个背篓，将近日抄好的书用毛巾小心裹了，放进背篓里，沿着小路出了白虎村。 到了村口，进城的牛车还未走，秦祯急着进城，便给了赶牛人一个铜板，坐了牛车上的最后一个位置，跟着牛车一起进了雍宁县县城。 进城后，她先去惯常抄书的那家名叫文墨轩的书铺，将抄好的书给书铺掌柜。 书铺的掌柜姓虞，年近四十，容颜儒雅，年轻时中过秀才，后来考了五次院试都没能通过，便干脆放弃科举，开了这间书铺度日。 他接过秦祯抄的几本书，翻看之后，数了一百个铜板给秦臻，说道：“你的字写得很不错，我这里有一套四书的大师注解，不少读书人都想要，销量很不错。你若是给得起押金，我可以让你带回家去抄，要是给不起，这原书难得，我也不敢就这么交给你，你可以有空便来这里来抄，抄一套便有五十文钱。如何？” 秦祯将一百个铜板收好，对虞掌柜点了点头：“押金我给不起，等我有空了，我到你店里来抄。” 虞掌柜笑着应道：“那就这么说好了，你可一定得来。” 秦祯点了点头，走出了文墨轩。 冤家路窄的是，她刚走出书铺门口就碰上了陈会，此人正往书店里走来。 秦祯想当作没有看见这人直接离开，毕竟这人在她眼里就是一坨狗屎。 陈会本是昂扬着头往书店里走去，与秦筝擦肩而过时，他才注意到这人是秦祯，便又往后退了几步，拦在秦祯的面前。 陈会看了看秦祯，又看了看文墨轩的牌匾，轻声一笑，对秦祯说道：“我没看错吧？饭都吃不起的人，还有钱来买书吗？” 秦祯不想理会陈会，她眉头紧拧，双唇紧闭，看了陈会一眼，便避开他，往前走去。 陈会却像个泼皮无赖似的不肯放人，上前两步挡在了秦祯的面前：“小子，告诉你，你再用功读书也无用。总之有我在，这雍宁县，你就别想参加院试。” 秦祯瞪着陈会说道：“让开！” 陈会上下打量了秦祯一番，见他现在就孤身一人，手上也没有武器，就他这小身板，打起架来，他陈会可一点也不怕。 他猥琐一笑道：“怎么着？你还敢跟秀才老爷叫板上了？我就站在这里，我看你还敢不敢动手打我。” 秦祯忍无可忍，向四周看了看，便见书铺的墙角跟下蹲着一乞丐，乞丐身旁放着一根竹竿，两步走上去抄了那竹竿，转身回来就冲陈会打去。 边打边骂道：“你看我敢不敢打你！我打破你的头！”竹竿密集得陈会都找不到还手的机会。 旁边过路的行人都停了下来，渐渐成了围观画面，陈会只觉得在大街上被秦祯用根打狗棒打，很是丢脸，方赶紧跑开了去。 秦祯打累了，喘着气将打狗棒还给了那乞丐，说道：“谢谢。”然后摸了摸袖袋里的铜板，顿了顿，还是转身走了。 那乞丐本还期待着能得一个铜板，谁知白期待了一场，看着守了一早上还是空空的碗，感觉读书人的钱可不好讨，大概读书人也很穷。 便拿着自己的竹竿，抱着碗，往大街上走去，准备换一个地方营生。 秦祯离开书铺以后，便去米粮铺子里买了小半斗大米，一百文钱便没了。 出了米粮铺子，秦祯摸着空空的袖袋，抿紧了唇，今日刚在书店里面换的几个铜板，又全部花了出去。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给爹买墓地？ 她望了望天，深吸了口气，往衙门的方向走去。 秦祯不敢直接去找衙门的人打听最近可有人犯事，想着若是没抓到的犯人，衙门都会出通缉令，便打算去衙门外的墙壁上看看。 她一路沿着府衙的街道往府衙门口走去，走到府衙门外，果然在衙门的公告栏上看到了一张通缉令，上面画的那人正是小哑巴。 这张通缉令在城门口也有贴，只是近日有下雨，雨水冲刷了笔墨，她进城时看了一眼，已经根本看不清画面上的人像。 秦祯仔细读完通缉令的内容，顿时便心中大骇，想要赶快跑回家中去，却觉双腿不听使唤，挪动一步就犹如移动千斤。 好一会儿后，她才克服了心里的恐惧，拔腿往回村的路跑去。 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可能的，通缉令一定搞错了，小哑巴长得那么好看，他只要多笑一笑，便会有小姑娘喜欢，他怎么可能会是采花贼呢？知县大人真的查明了案情吗？怎么那通缉令上连小哑巴的名字都没有呢？ 一面又想着，如果小哑巴真的是采花贼，娘在家中该怎么办？ 又告诉自己，采花贼身边怎么会还带个娃娃呢？ 可那通缉令上说囡囡是小哑巴从某户人家抢走的？ 就在她转身往回跑的时候，陈会的身影从小巷子里走了出来，他走到秦祯刚刚站定的地方，盯着墙壁上的通缉令读了一遍，咬牙道：“好小子，竟然敢窝藏罪犯，我定要让你好看。” 他撕了那通缉令，转身便继续往县衙门口走去，见到站在门口的衙役，上前行了个礼，说道：“大人，你们要抓的人，我知道在哪里。” 那衙役看了陈会一眼，见他手里拿的通缉令，本是敷衍的态度瞬间认真起来，问陈会道：“果真？” 陈会见了衙役的反应，知道秦祯要倒霉了，心中一喜，十分肯定道：“自然是真的，给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骗到大人头上来。” 那衙役说道：“你若真有这人的消息，这赏银少不了你的，咱们县太老爷可交代了，捉到此采花贼十分重要。” 陈会笑道：“我不仅知道这人在哪里，我还知道是谁窝藏了此要犯，只要大人能将那窝藏罪犯的人也一起抓了，这赏银给大人们拿去喝酒也可。” 那衙役听陈会说得肯定，便道：“你等着，我去禀告一下县太老爷。” 陈会应了，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搓着手在衙门前等着。 不一会儿，那衙役出来说道：“县太爷今日有重要客人要招待，暂时不能打扰，你且在此等着。” 陈会笑得谄媚，点头道：“不妨，小人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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