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卖笋

那董二牛听了秦祯的回答，仿佛好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笑了一阵，对秦臻说道：“小子，你是第一天在这条街上讨活计吧？你也不问问周边的人，我董二爷到底是谁？还能允许你讨价还价！” 秦祯不知道董二爷是谁，但从他这嚣张的态度可以看出来，此人就是一个地痞无赖。 她再看一眼四周摊子上的人，旁边的吴大姐已经卖完鸡蛋收摊儿回家去了，隔着她一两米远的那些摊主见了这董二牛来了，都把自己的摊子悄悄地往远的地儿挪了一些。 且他们连身子都缩了缩似的，一双手肘使劲儿往胸前抱，似乎希望把自己变得再袖珍一点，不要引起董二牛注意般。 秦祯板着脸说道：“我不管你是谁，我在这里卖竹笋，童叟无欺，五文钱一根，也没有要高价，这事即便是告到官府衙门去，你也不能要求我强卖。你要是就这么将我的笋子抢走，我就跟你拼命，然后再去衙门敲鸣冤鼓。” 董二牛想着小二传的话，知道定是有十分重要的客人来了，才会巴巴地让他这个时辰还出来跑一趟，看眼前这小子梗着脖子的样儿，定是说到做到，若是跟他纠缠起来，告到官府衙门去事小，得罪了潘家酒楼的客人事大。 他眉头紧拧，从腰带里数出了三十个铜板来，扔到秦祯的面前，说道：“一共五十文，剩下的我都要了，你小子最好识相一些。” 秦祯便没有立刻去捡地上的铜板，只是低了头，当着董二牛的面，认真地数起了背篓里剩下的竹笋来。 等她数完，才抬头对董二牛说道：“这位爷，我兜里的竹笋还剩了十五根，你要全部买走，还得再补二十五文钱。” 董二牛咬牙切齿，但看着眼前这娇小少年绷紧的一张脸，他知道，这少年是真的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在街上做混混时也遇见过这样的人，便是快要被打死了，也绝不讨饶。 他不过是出来买个竹笋，倒也不必搞出人命官司来，不好收场。 董二牛几乎要把自己的大槽牙咬碎，又从钱袋子里数了二十五文出来，同样是扔在秦祯的面前，道：“一共七十五文，可以了吧？给我包快点，别耽误爷爷的时间。” 秦祯将竹笋用旧纸一一包起来，堆在董二牛面前的地上，又把铜钱都一一捡了，放进荷包里，才对董二牛说道：“这些竹笋都是您的了。” 然后将背篓收了，背在背上，又对董二牛说道：“对了，这位爷，我爷爷几年前就已经死了，你要是想做我爷爷，得先去地下问问他同不同意。”说罢，背着背篓就要走。 却被董二牛一把拉住她的背篓，将她给拉住了。 秦祯随即扭头，皱眉看着董二牛。 董二牛极其不耐烦道：“小子，这背篓也给我留下，否则，这么多竹笋我怎么弄走？” 秦祯道：“这背篓也不值什么钱，十五文，您就可以一起带走。”反正她回去还能编很多个。 董二牛又从荷包里数了十五个铜板给秦祯。 秦祯将背篓放下，正要走时，董二牛又扯住了她背上的衣裳，一股大力将她拉回来，指着地上的竹笋道：“跑什么？装起来，自己背着跟爷走。” 秦祯说道：“要包送货的话，还得给五文跑腿费。” 董二牛听了，抡起拳头，威胁秦祯道：“你背不背？你不背，我现在就打破你的头。” 秦祯心里打鼓，可她看出来了，这人显然没有时间跟她耗，说道：“你打破我的头，我就背不了这些竹笋了，到时候还得你自个儿背。” 董二牛一听，心里像塞了颗核桃般一噎，心道：“小子，给爷等着，爷今日只是没空修理你。”一边咬牙又从荷包里数了五个铜板出来给秦祯。 秦祯将钱收了，这才将竹笋一一重新装入背篓里，背起来对董二牛说道：“这位爷请前面带路。” 董二牛于是带着秦筝背着竹笋一起回了潘家酒楼，从后厨的小门进去。 入了后厨后，秦祯刚把背篓放下，潘家酒楼的大厨便从背篓里拿了一棵竹笋，剥了细看，又咬了一小口笋肉尝了尝，不禁连连点头道：“这笋真不错，不管是什么贵人的嘴，这笋都挑不出错来，东家该放心了。” 秦祯担心董二牛找自己的麻烦，趁着董二牛跟大厨说话的瞬间，赶紧 从后厨的小门出了潘家酒楼，走出后街，便到了潘家酒楼的前门。 看着“潘家酒楼”几个描金漆的大字，心里忽然想着，她那些竹笋卖出去不过才七十五文，不知进了这酒楼里，做成了菜肴，能卖到多少钱？ 她心里寻思着，便想要进去求个答案，背着背篓就进了潘家酒楼的大堂。 大堂里的小二一见了秦祯的穿着打扮，特别是她背上那个沾满了泥土的背篓，皱了皱眉，便将秦祯往店外面推搡道：“诶诶，你哪里来的？什么地儿都往里钻！可别把身上的泥掉在了我们店里！快出去吧，出去吧！这里可不是讨水喝的地方！” 秦祯被赶，瞬间红了脸，但还是厚着脸皮问那小二道：“小二哥，我就想打听一下，你们酒楼里的一盘黄泥笋是什么价格？” 那小二听了，又打量了秦祯身上的粗麻布衣裳一眼，冷笑道：“不管什么价格，也不是你能吃得起的，你还是赶紧回去做做梦去，梦里说不定能尝尝。” 秦祯皱了皱眉，见这小二没有要回答的可能，只得不甘心地被赶出了潘家酒楼。 她出了潘家酒楼，走在街道上，心里终究是气不过，随即便唱了首诗： 竹笋破土尖尖尖， 春风一吹满山遍。 嫩芽嫩肉清脆爽， 桌上美味笑开颜。 山中密林好艰险， 挖笋农人汗如泉。 弯腰细挑泥中宝， 满背竹筐不盈钱。 恰好被三楼的韩临等人听了个正着。 姚煦听了这诗，觉得有意思，说道：“咱们这竹笋宴还没吃上，倒是被卖笋的讽刺上了。” 韩临说道：“此人倒是颇有些才思，要是能好好读书科举，说不定能把心思用在正途上。” 孙仪不以为意说道：“有什么才思？不过是会读几个字就出来卖弄罢了。” 元娉婷听了这话，微微皱了皱眉，道：“雍宁县的百姓连卖弄都是作诗赋词，这也说明雍宁县人杰地灵，表妹何必气愤？” 孙仪听了这话，觉得这不就是在夸他爹将雍宁县治理得好么，顿时气就顺了。 不多时，一桌的竹笋宴就端了上来，有竹笋排骨汤，竹笋鸭肉汤粉，凉笋拌木耳，春笋焖饭等。 色香味俱全，吃起来也颇为可口。 只是几人在吃时，都不由得重新想到了秦祯那首打油诗，韩临姚煦二人都在心中一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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