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米外,王诚双腿反夹住一棵粗大的黑松树干,犹如蝎子一样,上半身悬在空中,一手收住裘袍,一手持枪。 原来他是上树了! 朱威也想到了,但他晚了一步,而这一步直接断送了他两名弟兄。 王诚一击得手,立刻从树上跃下,然后转身就走,还不忘回头开了几枪,火力压制朱威几人不敢抬头。 天色渐暗,山风渐大,树林阴翳,光线通过地面积雪的反射,明亮中又带着一种烟雾缭绕的感觉。 百十米后,脚印再次消失,是在几棵黑松之间消失的。 朱威手持盾牌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两人,最后面是三个人,六个人俨然组成了金字塔型的阵型,可攻可防。 王诚躲在一棵黑松后,一见朱威几人出现在视线内,他立刻开枪射击。 “嘟!嘟!嘟!” 朱威迅速变幻位置,身后五人同样跟着变幻,六人俨然成为一体,忽左忽右,子弹一时间竟没有办法突破封锁。 六人如同一柄无比锋利的锥子,不断推进,朱威就是锥子最锋锐、最坚固的部分,在防御时也不忘进攻。 “射!” 几名黑衣人立刻松开弓弦,铁臂铜弩威力极大,隔着百米远,弩箭几乎射穿了树干。 王诚看着头顶上方的箭簇,吓了一跳,这威力比他手里的枪还厉害,他迅速转移,换到另一棵树后。 就在他前脚刚刚转移到另一棵树,朱威后脚猛地掷出手里的铁枪,犹如一道电光射向那株黑松。 直径超过二十厘米的黑松脆弱如纸,被瞬间击穿,铁枪又刺中王诚后背,王诚连人带着裘袍从树的另一面飞了出去。 “射!” 五名黑衣人早已做好准备,在王诚砸飞到雪地里那一瞬间便扣动了扳机,五只弩箭同时射在了他的后背上。 他趴在雪地里,白色裘袍覆盖在身上,后背插着五支弩箭,一动不动。 几人见状,终于松了口气,牺牲了那么多的弟兄总算除掉了此人。 朱威脸上没有多少兴奋,那么狡猾的一个人真的就这么死了? 他朝身旁的一名黑衣人点头,那人立刻会意,手持铁臂铜弩小心上前 直到走到跟前,王诚还是没有动静,他又踢了两脚,王诚依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这才放下了心。 “大人,没气了!” 正当他转头禀报时,趴在地上的王诚突然睁开双眼,抬手给了他两枪,又朝着不远处的几人不断开枪。 朱威几人被火力压制暂时的不敢冒头,蹲在地上将盾牌挡在身前。 怎么还没死? 他那一枪绝对能将人捅个对穿,朱威对自己的实力是深信不疑的。 “嘟!嘟!嘟!” 王诚边打边退,朱威顶着子弹,快速将几人聚拢到一起结成阵法。 子弹虽强,但还无法击穿百炼金钢特制的盾牌,朱威已经知道了这一点,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手忙脚乱,并逐步开始反击。 他有条不紊地推进,始终控制着与王诚之间的距离,叮嘱道:“他身上多半有件很厉害的护甲,铜弩射他四肢和头部!” 跟着王诚又追了百十米后,他看到了一棵黑松后隐约有白色晃动。 朱威眼疾手快,一把掷出手中的铁枪,铁枪毫无阻碍的击穿了树干,又飞射出几十米后钉在了另一棵黑松上。 他亲自上前查探,吃了刚才的亏他非常小心,只见一块白色裘袍孤零零地挂在树干上,哪里有王诚的踪迹。 人哪去了? 突然,一名黑衣人手指着脚下,惊道:“大人,这……怎么有四排脚印?” 是的,地上竟然出现了四排脚印,大小、形状一模一样,都是新留下的,像岔路口朝两个方向延伸。 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留下四排脚印? 朱威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难道暗中有人接应他?”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暗中有人相助王诚,但他很快下定了决心,他很清楚王诚已经是强弩之末,错过了这一次,他们以后恐怕再也抓不到他了。 那名黑衣人接着问道:“大人,我们要不要分开追?” 朱威刚想应下来,又立刻改口:“不行!” 他想到不管对方是一个人或者两个人,路线分成两条明显是有意为之,就是要将他们分而化之、各个击破。 朱威没有去仔细辨别到底哪一条路线是王诚留下的,随机选了一条。 一棵大黑松后,王诚背靠着树干,本来已经身受重创又奔逃了百十米,他已经筋疲力尽,只要他眼睛闭上就会立刻睡着。 不能睡! 是的,不能睡,一旦闭上眼睛他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即使不是被朱威几人杀死,也会被活活冻死在这里。 他伸手从树枝上摘下一把黑松叶塞进嘴里,牙齿不停地咀嚼着黑松叶,一股苦涩又油腻的汁液滑入咽喉。 他没有咽下去,就含在咽喉间不断刺激着他的味觉,那苦涩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变得清醒。 他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然后解开上半身衣服,露出里面光亮一新的锁子甲,他又解开锁子甲。 只见两块钢板重重地掉落在地,一块从胸口,一块从背后,每一块厚度竟达到了五毫米,长宽近三十厘米。 这么大的两块钢板少说三十斤! 也正是这两块钢板保住了他一命! 身上负重一去,王诚压力骤减,半眯着眼睛靠在树上休息。 另一条道上,朱威领着四名黑衣人走了几百米后忽然叫停。 四名黑衣人看着朱威,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试探着问道:“大人,我们走错道了?” 朱威点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根本没有第二个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人!” 那名黑衣人道:“那这一路为什么会有两个人的脚印?” 朱威看着他,道:“如果另一路脚印是他提前留下的呢?” 四人同时一惊,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岂不是一直都在对方设计的圈套里? 怎么敢? 他怎么敢? 四人难以置信,他们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人诱杀,还是他们视作蝼蚁之人。 “大人……” 四人欲言又止,来时十一个人,如今只剩下他们五个人了,还要追下去吗? “追!” 朱威斩钉截铁,既然识破了对方的诡计,他当然要追下去,要不然之前被杀的六名手下岂不是白死了。 而且他相信自己的推断,尽管他们落入王诚的算计中,但有一点毋庸置疑,王诚一定已经是强弩之末。 朱威五人原路返回。 不知不觉,天竟黑了,如水般深沉的夜色中忽然响起一道歌声。 “我们都是神枪手” “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我们都是飞行军” “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声音忽高忽低,忽远忽近,让人捉摸不透方位。 朱威几人听的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似诗非诗、似曲非曲的句子里唱的是什么,竖起耳朵正想弄明白,跟在他身边的一名黑衣人脑袋忽然爆裂,就倒在他面前。 “小心!大家都躲起来!” 朱威又惊又恐,他看着夜色渐渐降临,心里终于萌生了退意。 “逃!快!分开逃!” 仅剩的几名黑衣人一时不知道往哪儿去,因为天太黑了。 没有月亮,没有光线,黑暗犹如潮水涌进了黑松林,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人的视线被一下封住了。 “在密密的树林里” “到处都安排同志们的宿营地” “在高高的山岗上” “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 歌声还在继续,几人躲在树后,欢快的节奏让他们手脚好似不听使唤跟着一块儿动起来。 “扑通!” 倒地声忽然响起,已经不用特地去看,朱威知道又一位弟兄倒下了。 “怎么可能?” 朱威无法理解,他们这伙儿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平日里营养也跟的上,都没有夜盲症,连他们现在都看不见东西,那人又是怎么看见的? 他躲在黑松后,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暴露自己。 “没有吃,没有穿” “自有那敌人送上前” “没有枪,没有炮” “敌人给我们造” 待歌声落下,仅剩的两名黑衣人也倒在了撤退的路上,至此,前来围杀的十一名黑衣人只剩下朱威一人。 朱威不躲了,这个时候躲也没用了,他快被折磨成疯子了,不断向周围出手。 那海碗粗的大树被他一拳打断,狂暴的劲风将地上的枯枝落叶绞的粉碎。 “狗杂碎!你这只地老鼠!有种你给我出来!给我滚出来啊!!!”朱威歇斯底里地怒吼,声音震的周围的大树“瑟瑟发抖”。 “我们生长在这里” “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 “无论谁要抢占去” “我们就和他拼到底” 一曲落下,朱威的咆哮也戛然而止,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很痛,他伸手一摸,一股热热的液体涌向他掌心。 他背靠着树干,慢慢滑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笑道:“你是故意将我们引来的吧?” 尽管他已经非常肯定了,但他还是想从王诚的嘴里得到这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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