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海一回头,见是方瑜薇抓住了他的棍子,更加暴跳如雷:“给我松开!”</p>
“你要打的是我学生,我不允许。”方瑜薇面色清冷,反而加重手上的力度。</p>
“他和我侄孙打架,把人都打成什么样了?”王国海说得振振有词。</p>
那是他大哥王国民最宝贝的孙子王明宇,他们家这一代的长孙,怎么能被别人欺负?</p>
方瑜薇就势望过去,王明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上有两道伤痕,相比杨立宇,他一脸无所谓。</p>
看来是知道有人会护着。</p>
苏月坐在王明宇身边,看了看他又看看杨立宇,当起了和事佬:“要不让两个孩子相互道道歉,就算了吧?小孩子之间打闹,闹大也不好。”</p>
她说完,看向杨立宇,劝说道:“你和明宇相互道道歉,不然就要请家长处理了。”</p>
杨立宇别过脸不看她,死攥着拳头。</p>
王国海像是拿捏住杨立宇的把柄,拉着脸沉声道:“让他把他爸叫来学校,现在立刻联系家长!”</p>
杨立宇就是个留守儿童,据说父母都好几年没回来,在不在一起都不知道,怎么回来?</p>
听说要请家长,王明宇更是一脸得意,有些挑衅看向站在角落的杨立宇。</p>
杨立宇察觉到王明宇的视线,再听王国海的话,他用力紧咬着牙,低垂的目光充满阴鸷,怒火已经充满他小小的胸腔,恨意的种子开始种下,正在肆意发芽生根。</p>
他不想读了,不想再来学校,永远不想看到一群恶心的老师。</p>
就在杨立宇要爆发时,方瑜薇突然走到他身边,她抬手,安抚性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你告诉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先打了谁?”</p>
杨立宇没有说话,一声不吭。</p>
“还能有什么事?他哪天不惹事?之前都没人跟他计较,这一次打了我侄孙——”</p>
“王老师。”方瑜薇打断王国海,语气淡淡提醒他,“这是学校,你的身份先是老师,才是家长,你现在要当老师,还是当王明宇的家长?”</p>
“和这个有什么关系?”王国海黑着脸。</p>
方瑜薇仔细观察了杨立宇的伤势,发现他的额头上方肿了一块,表皮还有些紫青泛血丝,她轻轻撩开头发想要再看看,杨立宇有些抗拒,不让她看,死死握着拳头,用力得肩膀都微微颤抖。</p>
她没坚持,沉了声接话道:“如果你是老师,你就少说话,毕竟你不是杨立宇的老师,也不是王明宇的老师,这是我和钟老师要处理的事情。”</p>
王明宇的班主任钟泉就站在一边,听到这话有些尴尬扯了扯嘴角。</p>
王国海上来就把学生骂了一顿,对方是老教师,又和王校长沾亲带故,又来了一个苏月,钟泉的确是插不上话,也不想惹事。</p>
反正他不是杨立宇的老师,甚至想含含糊糊把事情掀过去,不要给他带来麻烦。</p>
不过,王国海越过他处理这件事,他心里是有意见的,别的不说,王明宇可比杨立宇高一个头,也不是个等闲之辈。</p>
“他打了我侄孙,我还不能说了?”王国海面色铁青,出言怒斥。</p>
他仗着自己是个老教师,这还是在他的学校出事,要是没护住,他还有什么威望在家族里有声望?</p>
“如果你要当家长,总得等事情问清楚吧?”方瑜薇说着严肃两分,“我的学生被打得脑袋上有肿包了?是不是王明宇打的?”</p>
这话一出口,原本坐着优哉游哉的王明宇顿时紧张起来。</p>
“先不管对错,孩子受伤了,就要先去医治,要去检查。”方瑜薇看向王明宇,“你呢?哪里受伤了?”</p>
“我,我——”王明宇支支吾吾,眼神忽闪,“就是脸有点疼。”</p>
方瑜薇牵起杨立宇的手,要往外走:“他磕到脑袋了,我先带他去医院做个检查。”</p>
一听她说要带去医院,在场人怔了。</p>
普通人没事都不会往医院跑,需要送去医院这么严重吗?</p>
学校里有的是留守儿童和贫穷的学生,没人管也不会有人撑腰,他们受到欺负或者伤害,遇上不负责任的老师,也是含糊就过了。</p>
王国海拦住她:“你带去医院,钱谁出?”</p>
方瑜薇:“谁的错,谁打的,就谁出。”</p>
闻言,王明宇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慌张道:“我也没想打他,让他走开他不走,一定要让我赔什么肉包子,还想冲上来和我干架。”</p>
“所以你就先打了他?”方瑜薇扭头看向王明宇问。</p>
王明宇一脸心虚。</p>
“你那么大声做什么?”王国海走上前,想要阻止方瑜薇深究。</p>
方瑜薇继续盯着王明宇,厉声道:“我问你,是不是你先动手打了他?你还往头打,要是去医院检查出问题,你得负责到底。”</p>
王明宇立即反驳:“不是我打的,我就那么一推,他自己撞上的。”</p>
王国海示意王明宇赶快闭嘴,但已经来不及,方瑜薇看向钟泉:“钟老师,你听到了吧?王明宇把人家的包子弄掉了,不仅不赔,还让人走开,人家不走,就先动手打了人,还推了人,你说这事谁对谁错?”</p>
她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总结了。</p>
钟泉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他看在王国海面上,也不敢呵斥王明宇,只是道:“你年纪比他大,先打人肯定是不对的。”</p>
王国海瞅见王明宇缩着的脖颈,就知道这事不占理,于是朝方瑜薇道:“也不用请家长了,两个孩子和解一下好了。”</p>
“王老师站着说话真轻巧,王明宇先打人了,还把人打伤了,怎么和解?”方瑜薇绕过他,“我是他的班主任,我要为他负责的,现在我要把人带去医院检查一下,要是人出了事,谁负责?谁承担?”</p>
王国海被她后面几句话堵得哑口无言,钟泉也不再发声。</p>
一说起要担责任,一个躲得比一个快。</p>
等方瑜薇带杨立宇走后,王国海恼怒道:“她看她是没事找事!耍她班主任的威风!”</p>
王明宇一看方瑜薇都把人带去医院,面色逐渐煞白,一脸忐忑看王国海,眼神求救。</p>
他在班里会欺负这个,打打那个,谁都知道他叔公在这里当老师,还认识校长,另一个亲戚也在当英语老师。</p>
被打的孩子压根不敢吱声,要是被欺负狠了,连学校都不敢。</p>
教学大楼外。</p>
杨立宇挣脱开方瑜薇抓他的手:“我不去医院。”</p>
“你都撞到头了,要去医院检查。”方瑜薇坚持。</p>
“我不去!”杨立宇低着头,始终没有看她。</p>
方瑜薇看着他,轻声道:“撞到头马虎不了,严重的话会出问题,造成不可逆的后果。我还听说过不少案例,那些孩子当时没在意,后来没几天脑干那就出血,有些都瘫在床上变傻了。到时候怎么办?”</p>
她说这话不是为了吓杨立宇,这样的例子不少,而且咳得比较重,他头上的肿块越来越大。</p>
还是得去医院检查一下才放心。</p>
而且,杨立宇小小年纪,就已经露出狠辣的性子,他辍学后,就在道上游走,趁着社会秩序还未完善,还真赚了不少钱,但就是大反派,还报复了不少欺负他的人,阻止这个学校发展。</p>
方瑜薇后来也被他专门针对过,这孩子心里最后都扭曲了,最后也没好下场,后来严打,查出来沾了命案,好像判了无期。</p>
终究是个可怜的孩子,她不想他走上绝路。</p>
“我不怕。”杨立宇说是这么说,到底是孩子,隔了一会又说,“我家没钱去医院,我爸妈很久没回来了。”</p>
说不定都不要他了。</p>
比起变瘫变傻,眼下的生活是没钱。</p>
对他来说,穷才是最可怕的。</p>
方瑜薇告诉他:“是他推到了你,这笔检查的费用,是他们要出的,不仅要出,还要赔偿。”</p>
杨立宇听她这么说,立刻昂起头,似乎在确认真实性。</p>
“走吧,带你去医院。”方瑜薇重新牵起他的手,带他往校外走。</p>
她的手掌很暖,杨立宇觉得像妈妈。</p>
他没有闹腾,乖乖跟在她身后。</p>
“得让你先吃点早餐,”方瑜薇带他去了早餐店,给他拿了一个肉包子,还有一杯豆浆。</p>
她把早餐递给他,自顾自道:“让他赔偿的时候,我看啊,被他弄掉的肉包子也得算上。对了,他是怎么弄掉的?”</p>
杨立宇接过肉包子和豆浆,小声道:“他骑车撞到我的。”</p>
“骑着撞到人还不道歉?太嚣张了!”方瑜薇说着,又夹了个蛋糕装起来给他,“这个是新品,也不怎么卖得出去,给你尝尝。”</p>
杨立宇看着手上五颜六色的蛋糕,小声又别扭说了句:“谢谢。”</p>
“不客气~~”方瑜薇带他往车站走。</p>
镇上的医院做不了精确检查,他们得坐车去镇上。</p>
上了公交车,方瑜薇交了钱,杨立宇坐前面位置,她坐在后面。</p>
汽车开动,杨立宇慢慢吃着他的肉包子,热腾腾的包子软绵细软,里面的肉汁鲜香。</p>
他一小口一小口咬着,慢慢咀嚼,舍不得吃完。</p>
杨立宇吃着吃着,觉得眼角发酸,他抬起手,用袖子继续蹭眼角,蹭了一下又一下,小声吸气,继续低头吃蛋糕。</p>
方瑜薇看着窗外,假装没看到。</p>
这个年纪,终究是个小孩子。</p>
一个小时后,方瑜薇带杨立宇来到了市人民医院。</p>
杨立宇对方瑜薇产生了信任,便放下戒心,医生问的时候,他如实回答,还掀起了裤子。</p>
校服裤的膝盖处,都已经擦破了个洞,膝盖破皮还流着血。</p>
方瑜薇看到后,柳眉紧拧。</p>
杨立宇说头有点晕的时候,医生建议照个ct,但价格昂贵,单单头颅平扫都要几十块。</p>
好些县医院都没有ct机,他们医院这一台还是二手的,价格已经划算了。</p>
杨立宇忐忑看向方瑜薇。</p>
“麻烦医生开单子吧。”方瑜薇对医生说。</p>
医生写了单子,又开了药,对方瑜薇道:“照完后,你带孩子去把伤口处理了。”</p>
“嗯。”</p>
方瑜薇牵着杨立宇在偌大的医院里走,他紧跟着她,都不敢乱瞟。</p>
“这里好大啊,除了生孩子,我就没一边道,“我要好好找找去哪缴费。你可得跟着我,不然走丢了我都不知道去哪找。”</p>
杨立宇用力点头,跟得更紧了,内心的无措随之减少。</p>
不只是他,原来老师对这里也不熟悉。</p>
所幸检查结果无碍,方瑜薇悬着的心放下大半,她带着杨立宇回学校后,已经是一点钟。</p>
下午要上课,杨立宇自然来不及回家,方瑜薇把他带回店里,要让他一起吃饭。</p>
杨立宇还有点不好意思,坚持要回学校。</p>
“现在教室门锁着,你怎么进去?”方瑜薇把他拉过来,给他盛了碗饭,“我陪你去医院,你陪我吃个饭。”</p>
林家老两口和两个孩子已经吃过饭了,林彦在等方瑜薇就没吃。</p>
林母今天做了一盘炒青菜、一盘红焖鸡翅,还有韭菜煎鸡蛋和排骨汤。</p>
“不用不好意思。”方瑜薇给杨立宇夹了一块鸡翅,放在他碗里,又给他夹青菜。</p>
杨立宇看着碗里的鸡翅,咽了咽口水,但强大的自尊心,又让他强装出一副不想吃的样子。</p>
他刚要开口和方瑜薇说自己不喜欢吃鸡翅,就看到一个小不点站在自己右边,那张白嫩小巧的脸蛋昂着,骨碌碌的大萌眼正看着他。</p>
杨立宇看了看他,又侧头,左边也来了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他的手上拿着一个机械鸭玩具,朝他伸过去,要给他玩。</p>
“叫哥哥,这是杨立宇哥哥。”方瑜薇对两个儿子说。她没回家,林彦等她一起吃饭,两个儿子也不睡觉要等她。</p>
“锅锅,”小阳阳对他唤了一声,又把机械鸭往杨立宇那头伸,咧开嘴露出他的小乳牙笑得憨憨,“给你玩。”</p>
“是哥哥!”小朝朝纠正弟弟。</p>
“果果。”小阳阳认真发音,继续要把他的玩具给杨立宇。</p>
方瑜薇将林彦盛好的排骨汤放在杨立宇面前,轻声道:“哥哥还没吃饭,先让哥哥吃饭。”</p>
小阳阳捣鼓着他的小脑袋,把玩具收回来。</p>
杨立宇看着他,郑重出声保证说:“我吃完饭跟你玩。”</p>
“嗯嗯。”小阳阳笑得眼睛弯弯,坐在一边乖乖等。</p>
杨立宇将碗里的饭吃得一粒米都不剩,又把汤喝完,还坚持要自己洗碗,害怕麻烦别人。</p>
收拾好后,还不忘去和两个小家伙玩,不厌其烦教两个孩子怎么玩玩具,脸上也露出孩子气的笑容。</p>
他除了用叛逆伪装自己,卸下来之后,也有孩子气的一面。</p>
王国海上午一直在教务处嚷嚷,方瑜薇带杨立宇去了医院后,下午他就不吱声了。</p>
当这件事没发生过。</p>
倒是钟泉特意来问了几句。</p>
方瑜薇告诉他,杨立宇头被撞得不轻,医生让做ct检查,幸好没事,脚上也擦伤一大片,流了不少血,还把医院收费单据给他看。</p>
既然是王明宇先撞了人,又打了人,这笔钱肯定是他要出的,要请家长协商解决。</p>
该出钱就出钱,该赔偿就赔偿。</p>
一听说要赔钱,王明宇吓得腿软,他不断恳求王国海出面,王国海却直接告诉了王国民,让他来学校处理。</p>
杨立宇那边,杨父杨母不见踪影,杨老爷子年纪大了,也是个穷苦的人,唯唯诺诺不敢说话。</p>
在他,要让对方赔钱道歉,这个钱是她出的,必须要回来,不追究这钱要不回来,杨老爷子犹豫了下,才坚持追究。</p>
事情闹得大,王校长都来了。</p>
听闻是王国海包庇,差点闹出事,他脸色不太好看,趁着这件事,也想灭一灭王国海的威风。</p>
于是更加严厉处理。</p>
医疗费要赔,后续还要养伤,王国民也就象征性给了一点钱,校服裤也破了,赔了一条新的。</p>
他原本还想耍赖,毕竟这笔钱不小,不就是打了一架吗?要不就让那个小孩打回来。</p>
结果听说有医院收据,要是报案就麻烦了,这才硬着头皮赔了钱。</p>
在早操大会上,王校长公开批评王明宇,严厉警告这种行为,并且做了处分处理,让对方好好表现,不然影响毕业。</p>
当天回去,王国民险些把王明宇腿打瘸,而且和王国海也闹翻了,估计在村里也没少说坏话。</p>
导致王国海连续很长一段时间看到方瑜薇,脸色那叫一个臭,她礼貌叫了他,他还阴阳怪气起来了。</p>
方瑜薇觉得搞笑,相遇的时候,她直接选择无视王国海。</p>
至于他这么想,谁在意呢?</p>
作者有话要说</p>
我们明天见噢。</p>
提前祝大家做个好梦\(^o^)/~ 王国海一回头,见是方瑜薇抓住了他的棍子,更加暴跳如雷:“给我松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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