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二十七,晴。 赵英男起了个大早,叫上铁柱大叔和大牛,陪同一起去镇上卖米。 三人吃过早饭。 铁柱大叔扛着一袋用麻布袋子套着的大米,赵英男和大牛两人共抬一袋。 出发。 倒不是两个年轻人扛不起五十斤的大米。 只是,从桃花村到青牛镇,步行要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 负重前行时间只会更多。 何况,赵英男只打算卖一百斤,小试牛刀。 关于大米的来源,铁柱大叔心中虽有怀疑,但并没有继续追问。 这都快要活不下去了,大米怎么来的,重要吗? 三人扛着大米,果然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到镇上。 青牛镇不大,临近过年,街上熙熙攘攘的挤满了逛街的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老赵家那么穷的,很多人过年一样吃肉,一样购置年货。 三人一路找到了镇上最大的林家米铺。 林家米铺对面,有一家卖猪头肉的店铺,香飘十里,那叫一个勾人啊。 几年前,赵英男来过镇上,有幸闻过。 今天卖了米,说什么也要切一斤肉猪头肉尝尝。 林家米铺的掌柜姓林,是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一身绫罗绸缎鼓鼓囊囊。 他脸上留着两撇八字胡,看起来就和电视里的反派员外差不多。 此时他正点头哈腰的伺候在一个绝美的女子身旁,一副狗腿子模样。 看到三个穿着麻布破衣的泥腿子进来,林掌柜满脸不悦。 但此时东家在旁,又不好发作。 只得快步上前,把三人拦在门口,质问道:“你们三人是来干嘛的?” 扛着大米的铁柱大叔和大牛不敢上前,穷人在有钱人面前天然就矮了一截。 赵英男是见过世面的,并不惧怕这些有钱人,不卑不亢回答道: “掌柜的您好,我们是来卖米的。” 作为一个21世纪的有志青年,赵英男深知莫欺少年穷,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死者为大的道理。 反之亦然,身为穷人,要有自信,有底气。 掌柜见三人是来卖米的,不是来要饭的,脸色顿时缓和许多。 乡下来卖米的不少,不过都是些杂米,糙米,一收一卖,利润不多。 不过钱都送上门了,哪有不赚的道理,苍蝇再小也是肉啊。 赵英男搭把手,将两袋大米放到地上,打开其中一袋,用手掏出一把大米,递到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您长眼,这般成色的大米,能卖到多少钱一斤?” 林掌柜凑过来仔细一瞧。 米粒晶莹剔透,洁白如玉,颗粒均匀饱满。 凑上去闻闻,还有淡淡的米香。 林掌柜震惊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大小姐来考察业绩,业绩这不就来了吗?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掌柜,天南地北的米他见过无数,但没有一种米,能有这般成色,这般诱人。 这还是米嘛? 这就是贡品,非王公贵族,富商巨贾不能吃得起。 这笔买卖要是做成了,利润可观不说,还能在大小姐面前,狠狠的表现一番。 过了年,他可能就不上镇上米铺的掌柜了。 很有可能晋升为县里米铺的掌柜。 林掌柜强压心中的狂喜,故意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 “这样的大米,你们有多少?” 赵英男竖起一根手指:“就一百斤。” 是了是了,这一袋大约五十斤,林掌柜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这米来路正不正?” 赵英男搓搓手,表现出一副憨厚的样子: “大掌柜,瞧你说你,米还有什么正不正,都是地里长出来的。” “不过不是咱们这里的地,具体哪个地方,我不方便和你说。” “我懂,我懂。” 林掌柜了然,三个泥腿子是不可能有上等大米的,要是有,也不至于穷成这样。 天南地北产的米各有不同,这米可能是江南的。 不对,江南也没这么好的大米。 这米有可能来自西域。 西域诸国,总有些令人意外的东西。 林掌柜摸了摸八字胡,一脸奸笑道: “你们知道,米二十文一斤,你这大米品质尚可,给你们三十文一斤如何?” 价格一出,连最蠢的大牛都直呼好家伙。 这老板也太黑了吧。 赵英男摇摇手指说:“不行。”。 “掌柜的,您见多识广。” “您说的那个价格,是粗米,糙米,稷米的价格,就这上等的大米,不得这个数?” 赵英男伸出手掌叉开手指。 “五十文?” “不,五百文。” 五百文? 连铁柱大叔和大牛都震惊了。 英男哥这也太黑了。 他们家辛辛苦苦一年,也赚不到一两银子,你一斤米就卖半两银? 岂不是前几天,他们吃掉了很多很多两银子,想想都有些心疼。 “不行不行。” 林掌柜连连摇头摆手:“最多一百文,不卖,你就拿到别家去。” “得嘞。” 赵英男扛起一袋大米,作势就要往外走,他知道,不出三秒钟,掌柜就要挽留自己。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在他那个时代,街边到处都是这种戏码。 当然,他也不是非要五百文才肯卖,他的心理价位是200文钱一斤,普通米的十倍。 果然,没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掌柜的挽留。 “哎,小哥等等,给你加点,一口价,一百五十文。” 赵英男略微沉思,感觉和心理预期还差点。 知道做生意要有耐心,不妨再讲讲,待会吃猪头肉的钱就出来了。 赵英男转身,正见店铺里头,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正在看账本。 他是有眼力见的,刚来时,还见掌柜的候在一旁呢。 “掌柜,你不妨叫那位女掌柜出来,看看这米,值不值四五百文。” 都不用传话,那女掌柜听见了。 她本来就是来店里视察的,听到门口吵吵闹闹,有些不耐烦。 也有些好奇,什么样子的大米,对方敢开价五百文。 当即上前,查看了一下赵英男重新掏出来的大米。 珠圆玉润,色泽如玉。 米粒均匀,颗粒饱满。 凑近了闻闻,还有蛋蛋的米香。 女子掌柜两眼放光,心中大喜。 此女名叫林沐瑶,乃是林家长女长孙,不仅长的漂亮,身段窈窕玲珑,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 自从接管林家的生意,林家的产业就蒸蒸日上,一跃成为凉州首富。 林家家主林正阳,也就是林沐瑶的父亲,在朝为官,需要多方打点。 往年都送银子,既影响不好,又没什么新意。 大月重农抑商,商人虽然有钱,地位却不高。 朝廷里的文官虽是爱财,但也嫌弃这等商人之家满身铜臭味,不愿过多交往。 若是能将此米,送给诸公,献给陛下,他林家的地位,没准还能再进一步。 若是能垄断这种大米,她林沐瑶做到全国首富也不是没可能。 想到此处,林沐瑶直接开价。 “一两。” 赵英男等人皆是一惊,还能这么砍价的? 林掌柜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大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成交。” 赵英男抓住机会,习惯性的伸出手就想和女子握手。 但很快就发现自己唐突了,这种举动在古代,很容易被打死的。 林沐瑶并没有理会他奇怪的举动,看着他伸过来的猪蹄,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当他是伸手要钱。 当即吩咐店小二过来。 验米。 过称。 “一百斤整好,米也没有问题。” 林沐瑶满意点头,正眼瞧了一眼赵英男等人。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大小姐,您请说。” 他一口一个您,表现的极为诚恳,算是弥补刚才鲁莽的行为,也不知道古代人受不受用。 “从今往后,你这大米,只能卖给我林家,需立字据。” 林家本就是凉州最大的粮商,这么好的大米,估计也只有他们家能销售。 只要价格合适,赵英男乐意做这笔生意,当即回道。 “好的,金主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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