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台上翻阅开敞未合的情绪斑竹于夜色半笼半络中,往下更扎了扎根。
白昼欲至。
它下意识的躲藏,因为它,是隶属于墨夜的。
木江辞感觉不到任何困意,只要半夜醒来,哪怕时间再还早,他也睡不着,然后习惯性的一个人安安静静发呆。
“甜甜”
木江辞蒙头偷哭。
滚烫红轮冉冉升至夏日早空,喷薄欲出的每一缕光束都是晨曦时的温柔希望,天空淡透蔚蓝色,点染黎明光线作粉墨饰以云白衣裳,犹是美好难言。
方形教室,三尺讲台,教师一手持戒尺,一手握粉笔于黑板上板书,余下各座学生皆执笔抄录,惟一人除外。
靠窗一组末座。
木江辞的目光一直是犹如放风筝那样流动于外的。
透蓝天底,一群候鸟在高空排成一线飞过了去,接着又是一群。
时有白色飞鸟,群栖息于窗外学校周遭的高楼屋顶上,而后又再次扑翅翼,翔了一大圈,复回了来,不知所想。
“这道题是求此抛物线的解析式,首先我们看题图,确认它是用哪种”
时至初三,马上要中考了,他的成绩却一落千丈,从以前的班上优生跌落至如今的差生。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就是现一上课注意力根本集中不了,然后一直发呆。
他能一直看着一处地方发一整天的呆,没有言语,没有情绪,仿佛成了木偶玩具。
他也没有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记性好像变的越来越差,经常连刚刚才做过的事一会儿就通通忘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自己也不想这样,可是他就是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了。
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看着窗户外面的天空,目光半呆半痴。
窗外枝桠上成群雀鸟栖着,双双为对,合鸣谐和,满是一股他说不出的东西被从远处堆叠而来的偏凉半暖清风所推搡着撞上了他的眼眸。
木江辞莫名鼻子一酸,眸子里顿地一湿,红了眼睛,止都止不住,一没忍住,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就突然哭出了声。
他哭的时候是从来不会哭出声的,更不会在有人的地方崩溃,可是,这次太突然了啊,他根本还没有来得及自持住就哭了起来。
他周围刚抄录好板书的同学无意间竟听到了哭声,四下里一看发现是木江辞。
后来越来越多的学生听到了,老师也无意间听到。
“木江辞同学,你怎么了?”
他不说话,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继续哭,可是好奇怪,这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控制的住。
同学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他知道自己必须先出去,于是对从讲台上走下来的老师说道“老师,我可以先出去缓一缓吗,我我”
木江辞的声音里含带几份颤音,哭腔半遮半掩。
老师深深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嗯,去吧。”
他当即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途中还不慎跌倒,后背撞上桌椅,模样极度狼狈。
一众的十几岁学生目齐至于木江辞身上,神情各不同。
但大都以怪异的目光审视着他。
小树林。
丝丝缕缕的光束从枝叶隙缝间漏了进来,斜漫平铺于青嫩绿叶上,且时有滚烫的气流如海潮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暖意洋洋恣肆。
青葱绿叶亦被其映照的软趴趴起来,慵懒的暖风含蓄无限热流滚滚。
木江辞狼狈逋逃于此,像极了兵荒马乱时代里的逃难者。
呼——呼——呼——
木江辞呼吸急促,胸闷气短,有些呼吸困难,感觉喘不过气来,很难受。
他眼眶里的湿韵已消殆尽,只是还泛着红,没有任何预兆的呼吸困难,感觉喘不上气来,仿佛心脏下一秒就会停止跳动。
木江辞试着去调节,不去想任何事任何人,可还是发现并没有用,那种感觉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爆炸。
很奇怪。
他根本就琢磨不透自己的情况。
兴许是刚刚哭过,心底压抑已久的某种东西脱缰溃逃了一些,还是很难受,但好像慢慢的又好了点。
仿佛是死寂的沼泽地,空寥无人,柳林梢头的喜鹊却兀自叫唤着。
木江辞随意择一长椅落坐,两肘抵在大腿上,十指交叉,两只大拇指轻揉了揉金银穴位。
呼——呼——呼——
木江辞呼吸缓慢,心跳的速度也极慢,一呼吐之间,试图能缓缓自己心口处的难受。
日光圈染,漫泻而下,覆盖于木江辞全身,有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如膜平贴在他那头蓝丝发上。
抬首。
凝眸不复出一语。
远处青山色拥簇着连绵横生,他眼见着梵刹静伫,不由心想“那些修佛者,一定不会像我这样困厄于中吧。他们不是要看透一切嘛?”
繁茂绿阴畔里,偶见其冠上有絮窝扎驻,雀鸟于巢翾起,飞向淡蓝通透的天空。
“天空是天蓝色的吗?”
可是在他眼里好像只有灰色黑色,仅此而已。
记忆里的天蓝色好像已隔他好远好远,他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那么没意义。
他越来越不爱说话,越来越爱一个人安静的发呆,总感觉自己脑袋里像有团糊糊,记性也好差起来,一整天都是空白糊糊,总能盯着一个地方不说一句话、半个字儿,一整天。
他也越来越不想和谁交流,没有任何理由,反正就是不想,不想与任何人说话,是习惯,也或许是点别的东西吧,他不知道。
木江辞仿佛就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要不是晚上还会崩溃,还会难受,还会失眠,他甚至都要怀疑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他天生就是悲观主义者,骨子里都渗透着负面情绪,她的离开让他觉得自己更加糟糕透顶。
白天的情绪还好,没有太大波动,在所有人眼里就很正常,只是很不爱说话,很喜欢安静、发呆。
可是一到夜里他就逃不出那座铁笼,仿佛四面全是侵食人肉的怪兽,他只是待宰羔羊。
它们不让他死,日复一日的折磨他,那种感觉真的真的好难受啊。
想哭根本哭不出来,就一下子呼吸困难,一下子喘不过气来,极度难受。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要天一黑他就会这样,几乎每天都要经历一次这样的折磨,他真的好累。
木江辞自己都承认他很傻,很憨,明明是她先说喜欢自己的,然后他就相信了,那么傻的,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屁颠屁颠的。
对啊,她和他从认识到分开最多也才一个星期,对,没错,就只有一个星期,可他就像着了魔一样,一直忘不掉、放不下,他不知道自己当初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怎么就离开了啊。
记忆的翅翼翔于澄净天空,张展的白翼上边偶有云白色的翎羽掉落。
他一直记得他们初识的那天。
沼气的氲郁气流缭绕了整片森屿地带,环萦汙回着将之尽笼络了去。
云树连亘横绵,林林总总丛生,遮天蔽日,并无光耀,并无清辉,更何谈星光的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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