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何方英雄,收拾了这伙贼人?”乡民纷纷发问。</p>
“自然是本县捕快民壮,还有歙县婺源两县英雄襄助。”张小五昂首挺胸,与有荣焉,豪言道:“表彰大会就是要给这些英雄们披红挂绿,夸赞功劳。那县衙门口正忙得热火朝天,要扎偌大一个戏台,热闹得紧啊,诸位早点过去,还能占个好位置。”</p>
乡民们便奔走相告,呼朋引伴,同去同去。</p>
街道拐角处,一间两层小楼,门口牌匾上写着悦来客栈。</p>
二楼临街的窗口,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面白短须,目似鹰隼,端着茶盏,饶有兴致地看着街道上聚聚的人群,将张小五敲锣宣扬之语,听得分明。</p>
“表彰大会,倒是稀奇,不妨去看看。”</p>
......</p>
宣化坊下,已经搭好了一个戏台,离地足有一人多高,可比前几天临时搭的那个高大多了。戏台前一字排开十六张桌子,桌面上下均用草席掩盖,不知道藏着何等物事。台下凉棚已经拆除,以免遮挡视线。</p>
未时尚有一刻方到,戏台下已经聚了不少乡民。戏台上几个衙役还在忙前忙后,作最后的布置。几个捕快民壮在人群中往来巡逻,维持次序,个个精神抖擞,喜气洋洋。</p>
时辰到,锣鼓鸣,在乡民瞩目下,唐知县登上了戏台。只见他面如冠玉,长须飘逸,丰神俊朗,气度俨然。未说得话语来,先四面抱拳团团作揖,台下欢声雷动,轰然叫好。</p>
“本官休宁知县唐哲,欢迎各位乡民参加本次大会。”</p>
“前阵子有一伙贼人,流窜作案,荼毒地方,数府官差捉拿不得。到了我徽州府,幸赖知府大人调度得当,三县官差通力合作,终将贼人一网打尽,真是大快人心。今日县衙略备薄酒,与众位同饮同庆。”</p>
唐知县一挥手,戏台下准备多时的衙役一齐动手,将草席撤去。却见每张桌子下都摆着一口大水缸,桌上一叠叠的粗瓷大碗摆放整齐,另有瓜子面粿蔬果等物,将桌面塞得满满当当。衙役上前揭开缸口密封之物,浓烈的酒香顿时四处飘散。</p>
台下乡民们兴致勃勃,能饮酒的纷纷上前,在衙役的维持下,每人端一大碗酒水。不能饮酒的便将就用些瓜子零食。</p>
“前番窈娘集中采购的福利物资,倒是用在了此处。”唐知县笑意吟吟。</p>
忽地戏台上一声锣响,台下闹哄哄的众人抬眼望去,却见唐知县也端了一碗酒,立在中央。</p>
“来来来,本官忝为休宁正印,正要敬一敬诸位有功英雄。”</p>
云板一响,冷捕头和石捕头从幕后走上前台,胸前佩戴着丝绢做的红花,一脸扭捏。旁边衙役忍笑为二人呈上烈酒。</p>
“头碗酒,敬邻县义士,不畏辛劳,星夜驰援,才将贼人一网成擒,不漏一人。”</p>
唐知县转向二人,将手中酒碗一举,两位捕头忙同样举碗,三人将碗中酒一气饮尽。</p>
台下哄然叫好,高亢的唢呐吹打声从幕后响起,空气也变得欢乐了起来。</p>
云板再响,唢呐声顿歇。萧捕头带着七八个捕快民壮从幕后走出,同样胸戴红花,在唐知县面前排成一行。</p>
“二碗酒,敬本县壮士,不避刀剑,奋勇搏杀,杀得贼人胆战心惊,保我百姓平安无恙。”</p>
又是一气饮尽。</p>
台下掌声雷动,欢声不绝。萧捕头等人面朝台下,鞠躬致谢。</p>
应景的唢呐声再起,高亢入云,于那极高处再耍个花腔。众人纷纷笑道今日这吹打班子倒是露得好手段。</p>
“三碗酒,敬乡亲父老,平安休宁,人人有责,感谢诸位慷慨解囊,方有今日战果。”</p>
唐知县遥敬台下,乡民们纷纷举碗应和,唢呐声声入耳,也演绎到了最高潮。</p>
唐知县连饮三碗,已经是面红耳赤,脚下踉跄,强打精神道:</p>
“本官才疏德薄,治理休宁三年,善政寥寥,今日盛景,为本官心头一桩得意快事。”</p>
“为此,本官自掏腰包,点了徽戏戏班,连唱三天大戏。”</p>
唐知县不胜酒力,下台歇了。台上幕布紧闭,人影晃动,震天地锣鼓响起来,一场大戏即将开场。百姓欢天喜地,人声鼎沸。</p>
“这休宁知县,倒是有点意思。”台下一角,目似鹰隼的男子轻抚颌下短须,嘴角露出一丝微笑。</p>
在他四周,不着痕迹地散布着七八个布衣汉子,隐成拱卫之势。</p>
“休宁知县唐哲,永乐十年三甲进士,历任武清、安源、休宁三县。”旁边一个汉子上前问道:“按台大人可要召见?”</p>
“民心士气如此,可见是个能吏,这休宁县倒是不用再看了。”男子挥挥手:“时间紧迫,还是速往祁门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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