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定洲重新翻阅了【李寡妇死亡案件】涉案人员的供词,他发现了新的突破点。 酒楼伙计有提到一点,李寡妇之子到酒楼帮工之前,曾在医馆当学徒。 酒楼伙计的审讯当初是主簿和县丞负责的,探讨案情时,主簿知道他在找与李寡妇家相熟会医术的涉案人员,却没有告知他这一点。 主簿是内鬼之一,自然不可能主动在供词上,留下这样明显的信息。 也许县丞知道些什么。 而他在问询李寡妇之子的时候,对方半点也没有提到这点,甚至他问是否在医馆之类有相熟的人,对方也否认了,非常矛盾。 黄定洲决定重新审讯李寡妇之子。 然后再找县丞聊一聊。 李寡妇之子显然比第一次进公堂时,要镇定得多。 面对黄定洲指向性很强的提问,竟然也能对答如流,逻辑严谨,整个过程,不论是表现还是证词,都无懈可击,简直就是脱胎换骨。 见此,黄定洲忍不住露出温和微笑,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以为是的人,总是最好对付。 关于猎户之死,他怀疑过是那个所谓的贵人,派人灭口,而文泽森就是那个贵人的刀,文泽森中毒是自导自演,为了撇除嫌疑,给自己下毒。 但是,文泽森的日常轨迹和猎户完全没有交集,根本就找不到文泽森对猎户下手的证据。 所以,他虽然对文泽森的身份持怀疑态度,但缺少新线索和证据,导致他迟迟无法采取新的行动。 现在,新的线索,主动送到他面前了,他要是不把握住,岂不是,辜负对方的一番心意。 黄定洲和善地看着少年,“昨日戌时,你在哪里?” 少年像是提前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露出自信的笑容,侃侃而谈说出昨天自己的行程轨迹,并且特意指出戌时见过他的人,“黄县令老爷要是不信草民,可以传证人,草民绝对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伤心吗?痛苦吗?晚上睡得着吗?” 李寡妇之子听到这个提问,惊讶了一下,虽然有一瞬间的慌乱,但是,很快就掩饰过去,“草民内心的痛苦悲伤,无法用言语表述,生活总还是要过下去,草民会按照娘亲的期盼,早日攒够钱,娶妻生子……” 黄定洲看到对方说到娶妻的时候,眼底压不住的向往,看来幕后之人用高门婚姻之类的收买了这个小子。 “恐怕不行吧,就你这种落魄户出身,流着低贱的血脉,再加上你弑父杀母,即使是普通人家也不会将女儿嫁给你,更何况是高门大户的贵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想得太美了吧。” 少年闻言震怒,气红了整张脸,眼底迸发出惊人的杀意,指着黄定洲的鼻子,破口大骂,官话夹杂着乡音,各种难听的脏话,不要钱从口中喷出。 如果语言和眼神能杀人,黄定洲大概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黄定洲完全不在乎,抓着对方的身份和血脉这两点不放,一直强调对方就是低贱之人。 少年不堪其辱,又怒又恨,骂到最后,忍不住脱口而出,“放肆!住口!住口!!!他根本就不是吾生父!那个女人算什么!杀的就是他们!不过区区卑贱之人,只要他们死了!只要吾被记入嫡母名下,吾想娶多少个贵女就娶多少贵女,这天下,也迟早都是吾的……” 黄定洲了然挑眉,“原来如此,所以你见过你亲生父亲了?他是谁?” “五……”少年还没说完,一道锐利的箭光从窗外飞射而来,直接命中他的后背。 少年轰然倒地,脸上还维持在临死前的愤怒与得意交织的复杂表情。 黄定洲震惊地站起来,飞快跑向窗户,却被云杉拦下了,“小郎君,此处有危险,请回避,仆会前往追击凶手。” 云杉迅速翻窗而出,追着黑影而去。 黄定洲转身去确认少年的脉搏,和瞳孔。 很可惜,少年瞳孔涣散,无脉搏,已经死亡。 黄定洲愤怒地捶了一下地板,他有种自己到了云县之后,就一直被牵着脖子走的错觉。 很显然,幕后之人利用了这个少年的自卑和欲望,诱导性教唆杀人。 如果说少年杀母是他自己预谋犯下的,那么,后面的弑父,必然有人提供了完整的作案手法、工具,包括证词等,一整套流程的教导。 少年自从其母死亡,被传唤到县衙,就一直被拘留在衙门,能在他眼皮底下,做出这样的行动,并且如此成功,说明,这县衙的内鬼,比他想的还要多。 如果没有人里应外合,这样严密的计划,绝对不可能成功。 他看向一旁的黑麦,“注意近几日县衙内所有人的行程轨迹,彻查都有哪些人接触过这个少年。” 黑麦领命称是,但是,他没有离开,而是到门口,吩咐其他仆婢去办这件事,他自始至终都守在黄定洲身边。 黄定洲先去见了县丞,没想到,县丞虽然在岗位上,但又是一副醉醺醺的鬼样子。 摔!这坑爹的云县! 他将茶水泼在县丞的脸上,都不能让县丞清醒几分。 县丞连眼都没睁开,嘴里嘟嘟囔囔地哼着小曲,快乐似神仙。 “……” 黄定洲放弃和酒鬼浪费时间,决定前往监狱,和梁主簿,谈谈人生。 梁主簿依旧被束缚着,蜷缩在牢狱内,看起来格外狼狈,惨淡,完全没有了之前意气风发与趾高气昂的样子。 黄定洲上前,取出梁主簿口中的棉布,“给你两条路走,一条是坦白案情,本官保你性命;另一条就是等着幕后之人派人来暗杀你,而你百口莫辩地死在这个阴暗的地牢里,匆匆结束短暂渺小的人生。” 梁主簿恶狠狠地盯着黄定洲,双眼的红血丝,显示出其疲惫与深深的恐惧。 “吾选择第一条,”梁主簿挣扎着靠近黄定洲,双眼死死盯着他,“如果你没能办到,吾即使是死,也要拖你下水,要死一起死!” 黄定洲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金针,不疾不徐地低声在他耳边说道,“那就辛苦你,喊大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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