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下了。
自倒下后,就再也没能站起来。
每天躺在床上,只有天阳能照顾他。
刘爷爷总是在床上说自己没用,总是说自己好想素婉,好想听月。
素婉是刘爷爷的伴侣,听月是刘爷爷的女儿。
她们都走在了刘爷爷前头。
天阳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也知道思念的痛苦。
于是对刘爷爷,他更加有一种惺惺相惜,互相依偎的感觉。
村民总是嘴碎的,总喜欢故意在房间外边说难听的话:
“啧啧啧,这就是作孽的人,才这么点年纪就一病不起了,还得靠那小杂种养活,怎么不死了算了!”
“就是!早点死!咱们村就属他最是晦气,讨人心烦!”
天阳每次都会凶退那些人,那些人怕天阳,后来也是收敛一些。
天阳不动手,是因为刘爷爷不让。
直到,刘爷爷在床上咳嗽不断,咳出血水不断的往外冒,咳得眼睛灰暗无光。
他说:
“阳阳……阳阳你过来!”
天阳赶紧跑到刘爷爷的面前。
刘爷爷双手捧住天阳,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沉默了好久。
他说:
“阳阳……爷爷看不见你了……”
天阳只是笨,不是傻子。
他知道……十三岁的自己,又要失去自己最后一个可以依偎的存在了。
他的手握着爷爷的手,不敢捏太紧,也不敢放松。
他用爷爷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爷爷闭上眼睛,眼泪往外滚滚而出。
他的手指从天阳的脸,一点点下移,移动到天阳脖颈处一直戴着的,证明他身份的那条银制项链。
他说:
“阳阳……有件事,爷爷一直想告诉你。”
“其实,你是爷爷的亲外孙,你是……听月的孩子。”
天阳的手指颤抖,可他什么都没说,没去打扰爷爷。
爷爷自顾自的往下叙述。
“听月是个听善良,也很漂亮的孩子。”
“正因为听月漂亮,才被村里的坏人盯上了……”
“那些坏人抓住了听月,把听月关起来,对听月做禽兽不如的事情……”
“后来,听月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他们害怕了,害怕听月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害怕对听月负责,害怕摊上我家这样的穷家庭,让自己家多三张嘴,害怕自己吃不上饭。”
“他们强迫听月吃堕胎药,可没用……听月肚子里的阳阳很坚强,很厉害……那时候外公就知道,阳阳命不该绝。”
“后来,他们不顾一切,要把听月肚子里七个月大的阳阳打死,打着打着……听月早产了。”
“早产的阳阳竟然比其他婴儿都要健康……他们想打死阳阳,是听月把阳阳护着,说这是她的孩子,和那些坏人都没关系。”
“阳阳这才活了下来,阳阳的命……是阳阳的亲生娘拼命换来的,所以……阳阳的娘很爱阳阳。”
“听月给阳阳起名天阳,希望阳阳像小太阳一样,能开心,能向上,能不被村子里的坏人影响。”
“可是,村子里的人看着我家越来越苦,生怕听月用孩子逼他们,生怕听月抱着孩子去城里报官……他们逼阳阳的娘杀了阳阳。”
“可……阳阳的娘又怎么会这么做呢?”
“她跑了,用自己唯一一根钗子在自己给阳阳准备的护身符上刻上阳阳的名字,希望阳阳能知道自己的名字。”
“听月把阳阳送给了森林。”
“然后……听月死在了回来的路上,她再也没能走出森林,也没能……走出这个吃人的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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