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璟等人是在下午时回到海市的,齐臻没有把人带回苏家,而是直接带回了之前他和苏璟住的别墅。陆庭风和秦南洲两人在机场和他们分开,陆启眼巴巴地想跟着苏璟回家,奈何齐臻不欢迎他,最后被陆庭风强硬拎走了。 苏父没从俞盛平那里问到想知道的事,无奈之下厚着脸皮给齐臻打了电话,齐臻用一句马上到家打发了他。 结果他和苏母两人在家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忍不住再次打电话过去,才知道他把苏璟带回了另一个家,气得苏父吹胡子瞪眼睛,差点想提刀过去砍人。 他的女儿,回家凭什么不是回的苏家? 但到底认错冒牌货有点心虚,两老连骂都不好意思骂齐臻,只能动作迅速地收拾了一点贴身行李,紧急搬回了过去齐臻帮忙买的别墅里。 同苏璟分开住是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最多只能隔栋住着。 这边苏璟已经从齐臻嘴里得知了她的全部过往,知道他是她丈夫,名正言顺领了证的丈夫。 但怎么说呢,她总觉得没有实感,想不通她怎么就跟人结婚了,还是一个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的人。 不稳定表现之一是她必须每时每刻待在齐臻的视线范围内,稍微走远一点,后者情绪就会失控,像网上所说的躁郁症。 就是她上厕所,对方也要跟着她,生生把自己变成了变态。 表现之二是有自残倾向,身上是伤是自己弄出来的。 早上她在齐臻还没睡醒时去上了个厕所,总共没几分钟,出来就看到这人身上刚包扎好没多久的伤口又裂开了,并又添上了几道新的。 顺便一说,她昨晚和齐臻睡了一个房间,刚知道这个安排时,她当然是拒绝的,她又没有和齐臻在一起过的记忆,就算对方是她丈夫,她也接受不了同房睡。 但某人发狂的样子触目惊心,她最后于心不忍,勉强答应了同房睡。 只是同房睡,没有同床睡,她睡床,齐臻睡套房的沙发,但睡到半夜,那厮没皮没脸地爬上了她的床,还以为她不知道。 如不是手脚还算规矩,没有乱来,她定然要把对方踢下床的。 脸皮厚,言行轻佻,有当花花公子的嫌疑,最重要的是精神还有问题,苏璟回程时想了一路都想不通她为什么要挑这种人当结婚对象。 难不成她当初是冲着对方的颜值? 齐臻确实有美貌资本迷住女人,可她不该是这么肤浅的人。 想得多了头就痛,苏璟按了一下额角,放下疑惑,在别墅稍微走了一下。 走过主卧,走到客房时,她迈脚走进去,把自己那点少得可怜的行李放下,回头对亦步亦趋像背后灵一样跟着她的某人道:“我要稍微休整一下,麻烦你先出去行吗?” 她暂时不知道怎么称呼齐臻,怎么称呼都感觉有点别扭,索性就不称呼了,用“你”来代替。 齐臻昨天一找到人,就又把自己收拾得光鲜亮丽了,他朝苏璟眨了眨眼,又委屈又可怜又乖巧,“我不可以在房间里等你吗?我保证不做多余的事。” 所谓多余的事,就是想同苏璟亲亲抱抱。 虽然昨天苏璟明确表示记不得他了,不想拥抱,但他总按捺不住,每次趁苏璟不留神,就又黏了上去,四肢恨不得都贴在苏璟身上那种黏。 被苏璟忍无可忍踩过几脚,揍过几拳都没有收敛。 苏璟额角抽搐了一下,自遇到这个人起,她脸部肌肉就时常抽搐,让她怀疑她是不是得了什么面部神经痉挛症。 她字正腔圆地吐出三个字:“不可以。” 再像之前那么退让下去,她是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了。 她需要一点私人空间来消化这两天发生的事,也需要一点私人空间去思考接下来她要以什么态度去对待她和这个男人之间的关系。 “哦。”齐臻垂下眼眸,深受打击的模样仿若好不容易找了个主人,然后又被主人毫不留情丢掉的野狗,好不可怜。 他缓慢地转身,万分眷恋地离去。 苏璟额角忍不住又抽抽了,她快步走到门口,迅速把门关上了。 眼不见不烦。 门外齐臻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摸了一把脸,难道是他打扮得还不够靓丽,所以才迷不住苏璟的吗? 他倚靠在墙上,没有再继续离开,勉强压下心底因看不到人而升起的暴躁感,静静地等着苏璟再次为他打开门。 苏璟确实很快开门了,不是因为齐臻开的,而是苏父苏母来了。 大难不死,亲人团聚,久别重逢,少不了流几滴鳄鱼眼泪。 流泪的自然是苏父苏母,苏璟全程保持着比较平稳甚至有点点冷淡的情绪,虽然她记忆有一点点松动了,但其实还不能带入苏璟这个角色,她总觉得自己还是李绣,那个在小县城开粉店的李绣,生活如一潭死水的李绣。 苏母小心摸着她脸上的疤,哭成了泪人,“还痛不痛?妈认识不少优秀的美容医生,一定可以帮你恢复原来的样子的。” 之前女儿多高级的容貌啊,如今生生被毁成了丑八怪,忍不住去看齐臻,见他没露出半点嫌弃,忍不住满意,满意的同时又微微松了点气。 如果齐臻嫌弃,对女儿将又是一大打击。 苏父不好摸苏璟的脸,只好站一旁骂把苏璟毁成这样的李清,也就是程迭,搜尽脑子里所有的骂人词汇,把程迭祖宗三代全都拎出来骂了一遍,又都极尽恶毒地诅咒了一遍。 恶毒到如果诅咒生效,程迭祖宗三代能八辈子不得好死的程度。 与此同时,回到海市并藏在某栋带阁楼的老房子的程迭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他拿纸巾擦了擦嘴巴和手,愉快地想是苏璟这个姐姐在想他呢,还是苏璟这个姐姐在想他。 嗯,不知道苏璟多久能恢复记忆,恢复记忆的苏璟会不会记得之前对他这个弟弟的承诺。 “下次见面问问她好了。”程迭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过了好半天,他从床上很不甘愿地爬起来,又在衣柜里慢吞吞地挑了一身老气的衣服换上,做了一番伪装后才漫不经心地出门了。 得去查查穆景那个蠢货被关在了哪里,能救则救,救不了拉倒,反正他早完成了对那人的承诺,帮穆景成为苏璟的承诺,是穆景自己没用,稳不住人设,怪不了他。 这般想的时候,程迭完全忘了是自己为了好玩,没杀了苏璟才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事。 这边,他在散漫地进行调查工作,另一边,他的假姐姐苏璟和苏父苏母进行了初步磨合,听他们讲述了她不在这三年家里发生的事,公司发生的事,以及错认穆景的事。 后者两口子讲述时表情很心虚,很抱歉,很尴尬,很怕她生气。 苏璟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心脏有点暖融融的,她从这两口子身上感觉到了关爱,发自真心的爱。 假若两人不爱她,不在意她,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又这么迫不及待地错认穆景为女儿呢?穆景根本提供不了他们什么利益。 因爱而犯的错,有的是可以原谅的。 一起待到晚上,她送走了两老,顺便在花园里逛了逛。春天百花齐放,花园的花都开了,看上去很漂亮很有生机。 苏璟走了一会,突然对身边坚持陪同的人道:“你想离婚吗?” 她脸上的疤很大很深,时间又很久了,再怎么修复都会有痕迹的,而她也不想花大量时间去做这件事,她想试着接受这样有疤的自己。 齐臻无疑是爱美之人,可能忍受不了这样,她也无法强迫他忍受,加上她的脑子因为药物的长时间侵蚀,造成永久性损伤,再怎么恢复也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记忆也是一样,最多能记起四五成,并且历时不会短,至少一两年起步。 昨天去昌市的医院检查,医生是这么说的。 不止一个医生,是好几个医生联合起来做出的判断,出错的概率很小很小。 所以,苏璟觉得不如离婚好了,谁也别耽误谁,虽然她好像耽误了对方三年。 齐臻眼里迅速泛起猩红,在夜色中显得那么诡异,又那么狰狞,他大力地抓住苏璟的手臂,“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苏璟皱眉,她手臂上的力道似乎要抓断她的手,她忍着痛,尽量平和道:“你先放开我的手。” 齐臻却是下意识加大了力道,凶狠地道:“你要同我离婚?” 苏璟确定自己是用询问的语气说出的话,不知听到对方耳中怎么成了确切的事,她气笑了,“我在征求你的意见,你的理解能力是不是有待提高?”她语气沉了沉,“当然,你再继续抓着我,我们除了离婚,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精神状态差劲成这样,她不觉得日子能过得下去。 齐臻终于意识到她的脸色白得不正常,慌乱地放开她的手,然后又很轻地抓起来,把她袖子捋起来。 当那道红得发紫的淤痕映入眼帘时,他眼角先湿润了,“苏璟,我……马上去给你找药膏。” 跑了几步,又回头拉上人,他不能允许苏璟出现在他视线范围之外。 苏璟好像气不起来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停住脚步,“没事,不用擦药膏。” 这点淤青还没她做饭时偶尔不小心被油花溅到的伤严重,不去管它,过两天也就淡了。 她看着对方眼眶那点泪光,和眸子里没散去的暴戾猩红混杂在一起,有种奇异的妖冶。 怎么有人可以既柔弱可怜又阴暗凶残的,苏璟觉得不太科学,沉默了一下,真诚地问:“我未必做得回以前的苏璟了,这样你也没有关系吗?” 齐臻道:“我什么样的苏璟都喜欢,只要苏璟是苏璟就可以了。” 情话有点甜,苏璟不承认自己有点受用,又道:“但我未必会喜欢上你。” 齐臻一秒钟又变得咄咄逼人起来,“那你喜欢谁?陆庭风,秦南洲,还是崇县那小县城里的某个野男人?” 苏璟:“……” 这么会变脸,不去当京剧演员可惜了。 “我没有喜欢谁。”苏璟忍不住有点暴躁,任谁想好好沟通,但对方总是不配合,都会暴躁,“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过度理解,你这样很讨人嫌的,你知道吗?” “我讨人嫌?”齐臻气狠了,牙齿缝里都蹦出了火花,“我还可以更讨人嫌,你要试一下吗?” 说完,他直接揽着苏璟的腰吻了上去,他要吻死这个嫌弃他他却喜欢得要死的女人。 苏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嘴里已被不属于她的舌头入侵,她半点犹豫也没有,直接闭合牙齿咬了下去,直到嘴里全是锈腥味,浓得顺着唾液流入喉管中,她这才松开了牙关。 登徒子脸也同她先前一样疼得发白发青,但果然登徒子有花花公子的本性,疼成这样,也没马上退出去,而是忍着疼,坚持不懈地在她口腔里舔了起来。 苏璟气到快没脾气了,用力抵着他胸膛把他推开,一开口,就是一句嘲讽:“齐少这么欲求不满,不如去找家会所玩一玩?” 话音落下,苏璟自己先被自己的话惊住了。 她怎么会如此自然地称呼对方为齐少,又怎么会流畅地说出去会所玩的话的? 这太不李绣了。 齐臻却是笑了,嘶了几口冷气,不要脸道:“你担心的事都是多余的,以前的苏璟喜欢我喜欢得要死,你就算记不清以前的事,潜意识也会让你马上爱上我,你看,你现在在潜意识的影响下,不就又称呼我为齐少了吗?” 苏璟:“……” 这厮不仅精神有问题,脸皮也有问题,厚得别人拍马都赶不及。 哦,人品还卑劣,之前同她介绍她的过往时,不知贬低了陆庭风和秦南洲多少次,在他嘴里,一个成了滥情又猥琐的种马总裁,一个成了道貌岸然、私德败坏的大明星。 亏得两人大度,没当场打死他。 苏璟不想废话了,直接绕过他,回房了。 同这种人沟通什么的,算了,沟通不了的,有这时间,多睡一会吧,明天有得忙。 苏父之前介绍到公司的事时,一副深受其害,把公司当洪水猛兽,恨不得立马甩手给她的样子,还不知要学多少东西。 当她洗过澡,准备上床时,房门响了,咚咚咚,咚咚咚,吵得很。 整栋别墅只有两个人,帮佣什么的好像白天才会过来,因而敲门的人是谁毫无疑问。 苏璟很想不予理会,但对方显然有不敲开门不罢休的架势,她烦躁地抓了一下长度刚好能盖住耳朵的头发,气势汹汹地去开了门,不客气道:“有事说事,没事快走。” 面对齐臻,她真的客气不起来。 苏璟没意识到,不客气本身就是亲近的另一种表现。 齐臻抱着大大的枕头在胸前,头发擦得半干,凌乱地垂在额前,比平常装无辜更多了几分逼真感,小白兔似的,说的话也是透着一股可怜劲儿:“苏璟,我一个人睡不着,你是知道的,看不到你,我还会忍不住自残。” 冲苏璟笑了笑,“你就行行好,允许我在你房间打地铺吧。” 客房没有放沙发,只有主卧和客厅里有。 苏璟很想说,你睡不着你自残关我什么事,但看着对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装载着很多她能看懂又好似看不懂的感情的桃花眼,这话怎么都没办法说出口。 她莫名生出了些许悲哀感,她好像被这个人吃死了。 最后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回了房里。 没拒绝就是默许了,齐臻笑得如花儿一样走进房间,把门关好,又颠颠地去储物柜里抱出一床薄被,紧紧地挨着苏璟的床铺展开,一个拳头的距离都没留。 苏璟背过身不去看他,想着她之前专门避过主卧,挑客房入住的行为,到底有什么意义? 烦。 过了片刻,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了,苏璟估摸着他躺下了,道:“我要关灯了。” 对方回答好,苏璟故关了灯,随后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这天又是赶路,又是应付苏父苏母,又是应对齐臻这神经病,以及思考自己的事,她精神很是疲惫,没大一会就感觉睡意袭来。 但她没能顺利入睡,某个打地铺的人幽幽地开口:“苏璟,我好像睡不着。” 苏璟想爆粗口,事实上也爆了,爆在心里,骂了对方无数句,有屏幕显示的话,滚屏速度一定快到看不清字影。 面上则假装自己睡着了,没出声,然后听对方又道:“我听说你煮的粉很好吃,明天你给我做一碗好不好?那么多人吃过了,只有我没吃过。” 空气中开始飘起醋味,苏璟额角跳了两下,还是没有开口。 “我还听说你和那个把你害成这样的假弟弟关系很好,你是不是很喜欢有个弟弟?还是单纯喜欢别人叫你姐姐?如果是后者,我以后也叫你姐姐怎么样?”顿了一下,用软糯糯的声音叫了她一声“姐姐。” 苏璟再也忍不下去,抓起一个枕头,就着透过窗纱的朦胧月光,狠狠地砸在他身上,“滚!” 后者任她砸着,笑意从嗓子眼里钻出来,“我就知道姐姐你没睡着。” 苏璟:“……” td,想杀人,急求杀人不犯法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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