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宁的上辈子,生活如履薄冰,几乎从未有过赖床的机会。 曾经,为了生存,她必须时刻保持警觉,连睡眠都只能是浅尝辄止;后来,宫中那位大太监每日寅时便会前来催促,就算她有心贪睡,也绝无可能。 然而这辈子,谢长宁终于得以享受安稳的睡眠,过上了惬意的生活。 所以如今再看到曾经向往的那个位置,心中除了残存的怀念,再无半分向往与兴趣。 那真不是人干的活! 哦,这句话不是在骂人。 除了受沈寻白奴役那几天,她可真的是日日睡到日晒三竿。 所以,当一大早如意敲门,告诉他门外有客时,她还以为又是沈寻白来找事了。可转念一想,狗贼不把她房顶掀了就不错了,哪还会这么客气。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来的人竟然是萧宴。 萧宴一身锦袍,身姿挺拔,俊朗非凡。而他的手里,居然还拎着一只肥肥的鸡,画面着实有些荒诞不经。 谢长宁望着眼前的场景,有些意外,她抬头看看天色,天空还被夜色笼罩,远远没有亮起来。 “殿下这是?” 萧宴缓声说道:“我寻思了一夜,谢姑娘说得对,我们相识的时间实在太短,不足一顿饭的功夫。所以,我这不是来给你做顿饭,好增进彼此的了解。” 谢长宁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睡眼惺忪地抬起眼帘,懒洋洋地看了对面的萧宴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起床气的不善: “殿下大可不必。” 可萧宴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对谢长宁的拒绝视而不见。 他转头左右张望了一番后,伸手指了指侧边的一间房屋,说道:“那是不是厨房?我去做饭,你再睡一会,等你醒来就可以吃了。” 谢长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语气平淡:“多谢殿下体谅。” 萧宴只是笑笑,也不在意谢长宁的态度,拎着那只鸡转身就钻进了厨房。 如意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地说道:“主……主子,他是太子殿下?” “嗯。”谢长宁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转身朝屋里走去。 如意紧跟在她身后,语气焦急又担忧:“那,那怎么办?他——” 谢长宁满脸疑惑地看着她,挑眉问道:“怎么了?” 如意满脸愁容,着急地说道:“那是太子啊,让尊贵的太子殿下亲自下厨做饭——” 谢长宁停下脚步,双手抱胸,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后说道:“你觉得秦峥和他,谁更可怕?” 如意一愣,一时之间不明白谢长宁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她还是仔细地思考起来。 在她心中,太子高高在上,令人心生敬畏。而掌印大人则心思深沉难测,让人从心底感到恐惧。 “那,那自然是掌——他更可怕些。”如意小声地回答道。 谢长宁振振有词地说道:“他的鹰你都敢吃,太子的鸡你就不敢了?” 如意顿时语塞,停顿了一下,才无奈地说道:“主子,不是这个理儿……” 谢长宁不耐烦地摆摆手,脱了鞋便躺到床上,慵懒地说道:“他估计是在宫中待腻了,想体验一下民间生活,你别去打扰。退下吧。” “……是。”如意无奈,只能应声退下。 谢长宁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心中暗想:不过一个太子罢了,她们怕什么? 她曾经可是砍了两个皇帝的头,杀了三位太子。 不管多大的官,说到底也都不过是凡人一个,没有三头六臂,有何可惧? 日光爬到窗棱。 谢长宁慢悠悠起身,梳洗完毕后,走出房门,一眼就看到庭院里摆了一张桌。 桌上摆着几道菜,萧宴正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本书,却有些心不在焉地随意翻着。 听到动静,他抬头一看,便看到谢长宁慢慢朝他走来。 她款步而来,身姿婀娜,眉如翠羽,微微弯曲的弧度犹如天边的新月。那一双杏眼,大而明亮,眼角圆润,眼尾微微上挑,瞳仁如点漆般乌黑深邃,鼻梁挺直,如白玉雕琢。朱唇不点而红,微微上扬的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整个人有些慵懒,却又明媚动人。 萧宴望着她,心头微微一动,连话语都不自觉轻柔了起来,“醒了?” 谢长宁淡淡地瞥他一眼,走到他面前坐下,看了看桌上的菜肴。 一锅鸡丝粥,一盘鸡肉丁,还有素炒鸡块,菜式不多,但还算用心,骨头都全剔了。 “想不到殿下还有这等手艺。” 萧宴笑了笑,盛了一碗粥放到她面前,缓缓说道:“我曾经在军营里待过五年,那时可没有什么尊贵的太子,将士们吃什么,我便吃什么,有时候外出作战,条件艰苦,也会在林间打打牙祭,久而久之,便也学会了一些厨艺。” 谢长宁听了,倒是有些意外。 南越,这片曾经繁荣昌盛、国泰民安的土地,二十年前却遭遇了一场巨大的变故。 当时,钦天监的占卜师算出祸星即将降临,预言会给南越带来无尽的灾难。 南越帝在听信了一些谗言后,为了所谓的“避祸”,下令烧毁了众多的村子。 一时间,火光冲天,哀嚎遍野,无数无辜的百姓流离失所,民声哀怨。 这场浩劫让南越陷入混乱,诸侯们也开始心怀不满,内乱频发。 与此同时,周边的小国也趁机作乱,不断骚扰南越的边境。边境的战火连绵不断,百姓们生活在恐惧和不安之中。 南越帝不得不亲自起兵镇压。 这场内战与外战的交织,持续了将近十年之久。最终换来了南越的胜利。 想来萧宴也就是十多岁的时候去了军营。 谢长宁喝了口粥,味道还不错,绵密细滑,还带有鸡肉的鲜香。 萧宴也端着粥碗,和她一起安静地吃着。 吃完后,萧宴说道:“谢姑娘,我们现在可是一顿饭的关系了,那么,是否可以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 谢长宁笑着说:“殿下,一顿饭的恩情恐怕不足以让我为你卖命。” 萧宴想了想,说道:“那我下午再来?” 谢长宁没说行不行,萧宴反而来了兴致,问她:“你喜欢吃什么,或者给我份菜谱也行。” 谢长宁说:“殿下什么菜都会?” “那到没有,但是我可以去学。定然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谢长宁一愣,“殿下的门生,都是这么来的。” 萧宴朗声笑道:“怎么可能,你是独一个,也仅此你一人,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许你什么利益。” 萧宴想了想,忽然说道:“谢姑娘,要不我们来个约定?” “什么?” “我为你做一月的饭,如果打动你了,你成为我的谋士,条件你提,如果不能,我便不再提相关话题,如何?” 谢长宁沉默片刻,萧宴俊朗的脸庞带着自信的笑容,仿佛对这件事很有信心。 倒是有趣儿。 过了一会儿,她展颜一笑,“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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