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可风从梁记学完财务知识回来,太阳已然下山。</p>
菜地边上的花儿开得正盛,有小鸟在偷偷啄菜吃。</p>
六婆眼尖,大喝了一声,小鸟吓得飞起。</p>
梁可风跟六婆打了声招呼,从侧门进了厨房。</p>
好婶今晚加菜,庆祝梁可风找到工作。</p>
把最后一个菜装盘,好婶对梁可风说:“介绍费你不用着急给,等你拿到工资再说。别人介绍工作都是给半个月工资的,你给我五十就好了。”</p>
五十港币的介绍费算很厚到了,梁可风谢道:“多谢好婶,等我拿到工资就给你。”</p>
她洗了手,走过去跟阿欢一起装饭,自从有了“共同的秘密”,她们的关系突飞猛进,好得跟亲姐妹似的。</p>
阿欢拽住她衣袖:“早上我偷偷去看,那根金链子,被拿走了。”</p>
梁可风假装惊讶,然后轻声说:“拿走了就好,大家安心。”</p>
餐桌上,刚回,杀阿旦的凶手找到了,就是那天来我们这里翻东西最嚣张那个李保仔!”</p>
猪头威看向啸哥:“我也听说了。据说阿旦背着忠直叔偷偷帮北区肥强卖毒品,利润高吃水太深,阿旦想自己单干,跟肥强出现矛盾,肥强就派李保仔把阿旦杀了。现在外面传的很凶。”</p>
啸哥今天下午就去处理了这事,他说:“李保仔是调查组的,东区要求把他换了,肥强在保他,坚决不同意,现在等苦爷明天回来拿主意。”</p>
猪头威:“肯定要把他换下去,然后调查他,去他房间搜家,也要把他家翻个底朝天,说不定金链就藏在他屋里。”</p>
“东区的人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忠直叔派人把李保仔的房间给围了。”</p>
好婶事后诸葛:“我就说那个李保仔贼眉鼠眼的,看着不像好人!六婆你说他面相是不是不好?”</p>
六婆那天不在家:“哪个李保仔?我今天听他们都在那儿说李保仔李保仔的,我都不知道是哪个。”</p>
猪头威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把两边脸上的肉往里吸:“就长这样,脸瘦瘦的没有肉,像只黄鼠狼。”</p>
大家被逗笑了。</p>
“不认识。”六婆自顾吃饭。</p>
阿欢忍着笑,故意揶揄:“威哥,你真的很有表演天分。”</p>
猪头威不知道阿欢是讽刺他,听见阿欢不叫他花名,而是叫威哥,马上笑得见牙不见眼:“是吧?我走在街上,都有星探给我递名片的。”</p>
阿欢继续:“找你演什么?飞仔还是飞贼?”</p>
“什么飞仔飞贼,当然是让我演靓仔了。”猪头威无比自信。</p>
其实猪头威之所以叫猪头威,并不是他长得丑,而是长了一对招风耳,像猪八戒的耳朵,老实说,猪头威甚至有点小帅,就是个子不高,还无比自恋。</p>
阿欢笑得更欢乐了。</p>
梁可风脚下轻轻撞了撞她,阿欢还是忍不住,倒在她身上,笑得起不来。</p>
好婶没好气:“好好吃饭,笑成什么样子了。”</p>
曼姐温和笑道:“阿威确实长得蛮好看的,长得像六婆。”</p>
六婆颇为得意:“样子有点像我年轻的时候。”</p>
大家七嘴八舌聊着天,梁可风发现,餐桌上,曼姐和啸哥几乎是零交流的,那不是正常的男女关系。</p>
吃了晚饭还没完全消食,好婶又煮了一大锅糖水,大家各自舀了一碗红豆沙,坐在客厅边看电视边吹水。</p>
六婆坐在梁可风身边,冷不丁问她:“我差点忘了,你上午来老人中心找我做什么?”</p>
梁可风:“有人找你解签,你没去吗?”</p>
六婆这才恍然:“哎呀,我真忘了,打麻将打忘记了。我就说忘了什么事,白白损失两块钱。”</p>
梁可风开玩笑道:“那多喝一碗红豆沙补回来。”</p>
阿欢蹭过你会打拳,改天你教教我。”</p>
梁可风还没答应,猪头威回过头来,插嘴道:“哎,阿欢,你想学防身术,跟我学啊!武术、柔道我都会一点,你想找师父,肯定要找个厉害的嘛。”</p>
猪头威自认肯定比梁可风强的不止一星半点,在他眼里,梁可风最多也就是会些好看的花拳绣腿,不过三脚猫功夫,哪能跟他比。</p>
阿欢一脸鄙视:“谁要跟你学!”</p>
猪头威自讨了个没趣,“我又不收你钱。我这叫塞钱进你兜里,真是好人难做。”</p>
梁可风问阿欢:“你不是要开学了吗?哪有时间学拳?”</p>
“我周末学啊。”</p>
“周六周天我如果有时间可以教你。”梁可风倒是不介意教阿欢一些防身术,一个女孩,在四方城寨会点防身术,能更好地保护自己。</p>
阿欢见梁可风答应,灿烂笑道:“那我们说定了。”</p>
“嗯。”</p>
正聊着,门外有人说话,梁可风回过头去,原来是发财哥。</p>
发财哥把他们兄妹叫到门外去聊,他找到了吴志才吴碧云兄妹的线索。</p>
“他们之前跟好几个人在东区合租一间劏房,听说吴志才烂赌,吴碧云找了个洗衣房的工作才上了两天班,突然就不见了。好像说是没钱交房租,要去当铺当东西,之后就没回来,连吴志才也一起失踪了。”</p>
去当铺当东西,然后消失了?</p>
梁可风问:“你知道吴碧云去当铺当了什么吗?”</p>
发财哥摇头:“不知道啊。没打听到。”</p>
吴碧云手上应该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十有八九是当掉了堂妹的手表。</p>
那块手表背面刻了堂妹母亲的名字,以梁大龙在港城的势力,当掉的手表说不定会被送到他手上……</p>
让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对于梁大龙来说,也不过是小事一桩。</p>
看来,梁大龙把吴氏兄妹请走了?</p>
极有可能的。</p>
吴碧云见到梁大龙会怎么说?她肯定不敢承认手表是抢的,十有八九会说,是梁可儿卖给她的或者拿手表抵债。</p>
至于梁大龙会不会相信她,那就难说了。</p>
既如此,寻找吴碧云的事,只能暂且放一边。</p>
“还有其他消息吗?”</p>
“没了。能打听到这些消息已经很犀利了。我敢跟你们说,四方城寨除了我李发财,没其他人能办到。”发财哥吹完牛,笑眯眯问:“我这个消息你们看能值多少钱?”</p>
程咬金手搭在发财哥肩膀上:“你要多少?”</p>
发财哥伸出食指:“一百!哪,虽然我没有帮你找到人,但也找到消息了,为了这个消息,我是既出力又花钱,一百不贵啦!”</p>
一百确实不算太贵,但大家现在都认为他们没钱,随便就答应给发财哥一百,这不符合逻辑。</p>
程咬金只能继续装穷:“我们只有三十块,要不你等我发工资……”</p>
发财哥怕他们以后会欠债不还,只好无奈答应:“三十就三十吧,先给三十。”</p>
收了程咬金给的三十块,发财哥又厚着脸皮留下来蹭了一碗红豆沙才走。</p>
*</p>
上班第一天,梁可风主要是熟悉环境,她打字快,基本上承包了糖果厂打字的工作。</p>
她干活麻利,性格也好相处,又是阿伟介绍来的,所以同事们对她很热情,大家相处的相当愉快。</p>
以她做间谍的敏感度,一个上午,她基本上摸清了隔壁工会办公室明面上的基本情况。</p>
中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坐梁可风旁边工位的大姐,从工会那边抱着一堆文件回不干了,阿祥请假,珍姐又没空,我都找不到人对账。现在的年轻人,真太离谱,说不干就不干,随心所欲简直了!”</p>
有人问:“那个姓林的姑娘走了?”</p>
大姐:“走了,多一天都不留,好像在外面找到了一份有前途的工作。珍姐和马主任都气死了。”</p>
“能在外面找到好工作,当然是选择出去啦。”</p>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闲聊着准备收拾东西下班。</p>
梁可风没想到坤叔动作这么迅速,才一天时间,就把人给挖走了。</p>
大姐看向梁可风:“阿风,你不是读会计的吗?你要不要转到工会那边去做财务助理?那边工资待遇要高不少。不过如果你想去工会,你要找一个人做担保。”</p>
另外一个人接过话茬:“工会财务助理的位置,之前老严不也想介绍他小舅子来吗?阿风想转过去估计比较难。”</p>
梁可风问:“工会财务助理这么吃香吗?”</p>
大姐小声道:“做熟了,升任正式财务,就有机会获得苦爷信任,到时候,你就可以做两份账,一份公账,一份给苦爷做私账。苦爷那边的私账才是肥水最多的,给的回报也高。”</p>
“那之前的财务助理为什么还要离职?”</p>
“要想获得苦爷信任,也很难。不像外面,前途光明正大。”大姐收拾好,背上挎包,“走啦,下班了。”</p>
阿伟手里拿着本漫画走过来,他知道梁可风是想去做财务助理的,他耸耸肩:“我人微言轻,给你做担保,我怕没什么用。”</p>
梁可风轻声问:“啸哥呢?”</p>
“啸哥?啸哥当然可以!不过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出面,只要他愿意出面给你担保,肯定能面试上。”</p>
梁可风为难道:“我跟他不熟。”</p>
阿伟想了想,帮她出主意:“让我妈去说。”</p>
好婶跟北角楼的租客最为熟悉,中午吃完饭,由她出面帮梁可风跟啸哥说了。</p>
啸哥似乎对梁可风的印象挺好,同住二楼,但安安静静的从来不烦人,也不多事。</p>
他听说梁可风懂财务,便写了个条子,让她下午拿条子找马主任。</p>
“你就说你是我表妹,他们不会为难你。”</p>
表妹!</p>
这个身份完全超出梁可风的计划了。</p>
算是意外之喜。</p>
梁可风几句话。</p>
她知道,北角楼里,在四方城寨社会地位最高的就是啸哥,能爬到高位的都是人精,她越不特意讨好,对方越会认为她单纯可靠。</p>
所以,这段时间,她对啸哥的态度跟对最普通的租客剃头佬是一样的,保持着有礼貌的距离。</p>
这次啸哥愿意帮那么大的忙,出于礼节梁可风也必须感谢,这也是靠近与熟络的机会。</p>
“谢谢啸哥。回头我和我哥请你吃饭。”</p>
啸哥不像江湖中人,倒像个斯文的年轻师爷,他拧好钢笔,笑道:“等你们手头宽裕了再说。”</p>
下午上班后,阿伟带她去见工会马主任。</p>
午休没完全睡醒的马主任抬头看着梁可风:“你叫胡风?啸哥是你什么人?”</p>
梁可风面不改色地道:“我表哥。”</p>
啸哥是苦爷最信任的心腹,很多事情苦爷没有精力管,都是啸哥做主处理。</p>
但啸哥这人不苟言笑,平时比较难接近,是他们这些中高层想巴结又没办法巴结的对象。</p>
马主任立刻来了精神,他坐直了腰板指着对面的座椅:“坐坐坐,别站着,财务知识都懂吗?”</p>
梁可风:“我在大陆读过会计专业,在这里读过夜校,基本的财务知识都懂。”</p>
马主任摆摆手:“不错不错,专业对上了。”</p>
他走到门口,冲着对门财务室喊:“阿珍,你过来一下。”</p>
很快一个泡面头的中年女子匆匆走进来,她手里还拿着笔,看来工作很忙。</p>
马主任介绍:“这是啸哥的表妹阿风,从糖果厂转过来做财务助理,在大陆读过会计,你这边看看有没有问题,没问题,她今天就可以上班。”</p>
马主任这话,显然没给珍姐拒绝的空间。</p>
她确实急需用人,不过她想要的是专业人才,可眼前这位是啸哥亲戚,这种关系户说是说在大陆读过会计,手里连本证书都没有,一看就是虚的……</p>
可珍姐又不敢说不用。</p>
用是用了,面上却没有什么好脸色,“那跟我来吧。”</p>
财务办公室,只放了三张桌子,一张是珍姐的,一张是出纳的,一张是助理的。</p>
出纳不在,助理的桌面有些凌乱,珍姐是个直性子,她抱怨:“跟你一样,也是关系户,说走就走了,桌面都不收拾好。”</p>
梁可风快速收拾桌上的文件,对付珍姐这样的人,她有经验。</p>
“珍姐你这边有什么活,尽管吩咐我来做。”</p>
珍姐拉开椅子坐下,继续埋头工作:“那个林双霞,我刚教会她,她就走了。浪费我那么多时间。我手上事情太多,赶时间,我实在没功夫教你。要不……你先把办公室卫生搞一下吧。”</p>
梁可风瞄了眼珍姐在干的活,轻声道:“珍姐,原始凭证登记这些小活,我可以做的。”</p>
这些小活!</p>
闻言,珍姐抬头看她一眼:“你做过?”</p>
这是最简单的会计工作,梁可风点头:“我可以做。”</p>
珍姐半信半疑地把资料递给梁可风:“你做给我看看。这一沓都是各区上个月的报销凭证。”</p>
“按区按时间分类进行登记吗?”</p>
“对。不能错字漏字,不能写简体字。你先用废纸,仿照表格登记,写一份给我看看,没问题我再给你正式的登记本。”说完,珍姐起身去洗手间。</p>
等珍姐从洗手间回来,梁可风已经做好一个案例拿给她看。</p>
“那么快?”珍姐有些吃惊地接过废纸。</p>
这姑娘自己画了非常规整的表格,登记一丝不苟,没有任何错处,而且写得一手好字。</p>
比之前那个林双霞不知道要好多少倍。</p>
看来,关系户里也是有好料子的。</p>
“还行。”珍姐拉不下面子表扬,但看得出来她很开心,“那我们赶紧工作吧。阿祥摔断腿在养伤,林双霞又辞职不干,我真是头大。”</p>
梁可风开玩笑道:“我专治头大。”</p>
“我现在就给你写申请表,把你从糖果厂调过来。”这算是珍姐对她最大的认可了。</p>
梁可风乖巧笑道:“谢谢珍姐。”</p>
珍姐把手里那些简单的财务工作交给梁可风,有人分担,她才能喘口气去做其他重要的活。</p>
一个下午的时间,梁可风通过做财务报销登记,对双龙堂工会有了一些新的了解。</p>
各区堂口每个月要缴纳例金给工会,同时工会提供一定额度的报销比例给到堂口,所以各堂口每个月基本上都会想办法把报销额度用完。</p>
目前工会的入账除了一般的财务行政开支外,在新龙头上任前,储蓄例金是无人能动的。</p>
虽然梁可风没看到账目,但她能猜出来,这在四方城寨,不算是笔小数目。</p>
梁可风做事麻利,很快把珍姐安排的任务做完了,之后又帮忙处理一些案头工作。</p>
珍姐看完她处理的文件,忍不住赞叹:“我看你不像个新手,倒像个经验丰富的老会计。”</p>
“我哪……”</p>
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四五个人站在走廊里,有人问:“胡风在哪儿?”</p>
梁可风一听,赶紧走出去,一眼看出来者是“218事件调查组”的人。</p>
鹌鹑指着她说:“哎,在这儿!”</p>
调查组组长刘长安走了过来,他额头有明显淤青,一看就是刚受的伤。</p>
刘长安扫了梁可风一眼,语气甚是不善:“你就是胡风?”</p>
“我是。”</p>
他们之前在北角楼见面,刘长安对这个美女有印象,他再次自我介绍:“我是‘218事件调查组’组长刘长安,我们现在怀疑你跟阿旦的死有关,请你跟我们回去调查。”</p>
梁可风脑子快速过了一遍,哪里出了差错?不可能的。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偏差?</p>
她装傻:“什么意思?”</p>
“意思是你现在要不乖乖跟我走,要不被我打一顿,被我们拖着走!”刘长安满脸的愤怒,嘴巴都在喷口水。</p>
马主任听见动静已经从办公室出来了,“安仔,你们有什么证据吗?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跟阿旦的死有关?还有,阿风是啸哥的表妹,我们的财务助理,你们没证据,我不可能让她跟你们走的。”</p>
珍姐也很生气:“有话好好说,这里是工会,我们是坐办公室的,动不动就威胁要拖走,吓唬谁啊?”</p>
刘长安显然也是一肚子气:“我们刚才去抓她大哥,你看我额头上的伤,就是被她大哥打的。她大哥把我打了之后就跑了……”</p>
难怪刘长安对她有这么大的怨气。</p>
马主任没明白:“究竟是她大哥跟阿旦的死有关,还是阿风跟阿旦的死有关?”</p>
刘长安:“我是奉命来抓人,反正兄妹两个都要带回去。”</p>
马主任又问:“不是说凶手是李保仔吗?”</p>
办公室其他人也附和:“是啊,外面都在传,杀人凶手是李保仔。”</p>
“李保仔也被抓了,正在审。啸哥也在现场,他知道我来的。就几步路,在中华堂审。”</p>
中华堂在老人中心后面,中华堂和工会对于双龙堂来说,相当于一个是衙门,一个是后勤处。</p>
马主任听说啸哥知道这事,他便不好再出声了。</p>
“走吧!”有个马仔过来扯梁可风,动作粗鲁地想把梁可风反手扣起来,以给刘长安出气。</p>
梁可风见眼前形式,知道单纯装傻是没用的,她顺势一拽,借力把那人的脸狠狠按在墙上!</p>
“干什么!”其他几人要冲上来。</p>
梁可风冷冷道:“我会自己走。”</p>
珍姐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小姑娘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谁知力气那么大,动作那么快!</p>
但调查组人多势众,她怕梁可风吃亏,便挡在梁可风前面,指着调查组的人说:“你们别乱来!这里是工会!你们要是敢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孩,我就去跟苦爷告状。”</p>
才认识半天,看起话的同事,竟然这般替自己仗义执言,梁可风有些感动,“珍姐,我跟他们去一趟,你们放心,我没事的。”</p>
马主任也帮腔:“自己人,没必要动手动脚的。特别是你们都男的,人家是女孩。”</p>
刘长安已经吃了程咬金的亏,他也不想多事:“走吧。”</p>
从工会去中华堂,也就一百来米。</p>
中华堂跟老人中心其实是同一栋建筑,只是他们背靠背,一个朝北,一个朝南。</p>
中华堂大堂是各堂口开大会的地方,他们一行人去的是偏厅。</p>
偏厅更像个练武管,大堂正中供奉着关公像,两边椅子都挨墙摆着,中间大厅非常开阔。</p>
此时两边椅子坐了有七八个人,站着的更多。</p>
而大厅中间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李保仔,一个是程咬金。</p>
看来程咬金还是被抓了。不对,以程咬金的能力,如果他真要躲,不应该那么快就被抓回来。</p>
那很有可能,他是自动送上门的。</p>
他今天出门带了枪,他应该是把枪藏起来后,才回过头来自首。</p>
“人到齐了,开始吧。”说话的男人大概五十岁左右,后面扎着个小马尾,这应该就是阿旦的老大,东区坐馆忠直叔。</p>
坐在啸哥旁边的光头佬满脸的不屑,这人十有八九是肥强。</p>
肥强往后瞄了眼:“方芳你来。”</p>
现场坐着的唯一女士站了起来,女子约摸二十四五,扎着长辫,穿着紧身皮裤,高帮靴子,一双凤眼飞入云间,她走前来问梁可风:“你跟阿旦是不是之前就认识?”</p>
梁可风摇头:“不认识。”</p>
“但剃头佬说,阿旦第一次在北角楼看见你,就说好像在哪里见过你。”</p>
这一点,梁可风没办法否认:“他是这么说过,但很多人第一次跟我见面,都是这么搭讪的。”</p>
现场有人被逗笑了。</p>
方芳冷笑了一声:“挺伶牙俐齿嘛……阿旦出事那天晚上,他在彭记跟我和李保仔吃饭,他说,他遇见一个女的,很有意思,他打算晚上去会一会她。”</p>
“我问他怎么有意思?他说那个女孩别看只有二十岁,大陆来的,本事很大,他想要把这个女孩泡到手。”方芳盯着梁可风,“二十岁,大陆,你刚才一出手就把细蚊给按墙上了,不简单啊。”</p>
得知那晚方芳和阿旦见过面,梁可风本来有些忐忑的,但从方芳的话里分析,阿旦并没有告诉她,他们之间所谓的亲属关系,她才淡定下来。</p>
也是,阿旦既然想要拿下她,又怎么会告诉别人,自己是女孩表叔呢。</p>
梁可风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她道:“我和我哥确实会一些拳脚功夫,我们也没打算隐瞒大家。如果我真的有这么大本事把旦哥杀了,那我刚才肯定不会暴露我会武功的事实,我会隐藏起来,我会装可怜装弱小,但我没杀旦哥,我为什么要隐藏?这是其一。”</p>
“其二,我既没有杀旦哥的时间,我也没杀旦哥的武器,我怎么杀他呢?”</p>
“还有,旦哥说要找一个女的,二十岁,无论这个人是不是我,都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是被这个女孩杀的。因为旦哥说,他要去会一会这个女孩,注意,他说的是,他要去……但是我听人说,旦哥跟你们道别后,就回了家,他还没时间去找那个女孩,就被人杀了。是不是这个逻辑?”</p>
是这个逻辑,这小姑娘不单口齿伶俐,还逻辑清晰。</p>
显然,现场多数人更愿意相信梁可风说的这套逻辑。</p>
而梁可风说的最后那句话,她是对着忠直叔说的。</p>
忠直叔受了流言影响,早就认定李保仔是凶手,他非常给梁可风面子,直接接过了话头。</p>
“是这个道理。我就想问,什么时候可以搜李保仔的房间?从昨天开始,我就派人守在他宿舍门口,你们也别想有机会能偷龙转凤,你们千万百计不让我搜,那恰恰证明了你们心虚!”</p>
作者有话要说</p>
明天要上班啦,宝子们今晚睡个好觉。</p>
明天晚上让梁可风小可爱给大家表演一个什么叫擒贼先擒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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