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里停的车并不多,此时周围除了不远处的汽车喇叭声外,再无声响。</p>
方芳没想到梁可风会在车里,心想肯定是刚才虾头来的时候暴露了。</p>
方芳心虚,被枪顶着脑袋依然选择恶人先告状:“我都离开四方城寨,离开双龙堂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p>
梁可风轻轻一笑:“究竟是谁死缠烂打,阴魂不散的?你刚才不是说,你不搞到我们身败名裂,你不姓方吗?那么快就忘记了?!”</p>
果然!</p>
她跟虾头的对话,这女人都听见了。</p>
冰冷的枪口抵在她太阳穴上,方芳咽了咽喉咙,极力强装镇定:“你想怎样?”</p>
梁可风:“是我要问你,你想怎样?你要怎么搞到我们身败名裂呢?说来听听,让我跟芳姐学习学习。”</p>
枪杆底下,方芳知道不承认是没用的,她只能放低身段,半真半假地说:“我就是……嘴上逞能,心底不服气你们把我们的棚仔搞了,自己却做起了大茶饭,我是想要你们身败名裂,但我没这个本事。我能把你们怎样?我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p>
梁可风微微不耐烦:“不说真话是吗?左脚还是右脚,选一个!”</p>
方芳一听,额头上的汗都滴下来了,她马上滑跪:“我就是想让清补凉搜集你们地下工坊的证据,我给他相机,让他拍点照片,然后再找机会把事情扬出去。”</p>
“就这么简单?”</p>
“这简单吗?双龙堂严禁制毒贩毒,只要我有证据,我能把陈国啸这个龙头给拉下马!”</p>
梁可风笑道:“既然你知道双龙堂严禁制毒贩毒,那你们当初经营的棚仔是什么?你现在还念念不忘的棚仔又是什么?肥强做了那么多年的棚仔都没事,你怎么能保证几张照片就能搞垮啸哥和我们?”</p>
方芳:“以前强哥在,双龙堂没人敢动我们,就算知道,也都睁只眼闭只眼。”</p>
梁可风以彼之矛攻彼之盾,道:“既然肥强都能让人睁只眼闭只眼,你怎么就那么肯定现在身为龙头的啸哥,没能力让别人也睁只眼闭只眼呢?”</p>
方芳:“……”</p>
梁可风忍不住嘲讽:“芳姐,原来你一直都这么天真的嘛?”</p>
方芳不认为自己天真:“强哥是真小人,陈国啸是伪君子,他们不一样,伪君子怕红炉火。”</p>
梁可风不想浪费时间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你现在跟谁混?在哪儿高就啊?”</p>
方芳:“跟你有什么关系?”</p>
梁可风把枪口往前顶了顶,提醒她有屁快放。</p>
方芳不得不坦诚:“我在阿牛的棚仔做事。”</p>
“哪个阿牛?”</p>
“柴荣飞以前的棚仔,阿牛现在顶了他的地盘。”</p>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方芳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梁可风微笑道:“要不你现在回去告诉阿牛,你想让我们身败名裂,彻底把我们搞垮,让我们做不了大买卖,看他会怎么对你。”</p>
方芳心底一凉,眼神不可思议地看向梁可风:“阿牛在你们这儿拿货?”</p>
梁可风不置可否:“你问他。”</p>
方芳哪里敢问,她好不容易找到的下家,除非她不想混了。</p>
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可能不知道。</p>
方芳:“阿风,如果我们是自己人,我肯定不会想要把你们搞垮的,你相信我。我就是心底这口怨气,憋的太难受了。”</p>
梁可风:“要不,你给我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让我放过你的理由。”</p>
方芳不假思索:“以后阿牛那边有什么动静,我第一时间通知你。”</p>
梁可风笑着反问:“我为什么要知道阿牛那边的动静?我只是做生意赚钱的,合作伙伴有什么动静,关我什么事?”</p>
“不,阿风,你还是太年轻了。”方芳求生欲很强,她自认社会经验比梁可风多,不由真情实感地劝道:“换一个想法,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你只有了解合作伙伴,知道他的动向,他的想法,还有你有那些竞争对手,才能让他一直在你这边拿,你才能一直拿钱啊,不是吗?”</p>
梁可风就是想要方芳主动投诚,主动想办法劝说她梁可风接受她的观点,一旦梁可风接受了,方芳会误以为自己说服成功,反而会对她更死心塌地。</p>
当然,凭良心死心塌地是不够的,就像笑口李,一开始也不是凭良心对她死心塌地,得要有把柄在手里,才能真正拿捏住对方的“良心”。</p>
梁可风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有点道理。那你说说,你能提供什么信息给我呢?”</p>
方芳看到了生的希望,整个人积极起来:“什么人给阿牛供货,他又供货给谁,跟哪些社团的人联系,有哪些社团是有商机的,我都可以提供给你。”</p>
梁可风假装犹豫。</p>
方芳又道:“我方芳也不是一无是处的人,我能答应给你递信,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我的价值。”</p>
梁可风:“我不怀疑你的能力。但是怎么保证,你不会背叛我?”</p>
方芳:“我方芳是个讲原则的人,我跟准了人,我就会死心塌地对我的老板,以前我对强哥就是如此,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想过要背叛强哥。”</p>
说这些没用,梁可风摇头:“不够!”</p>
笃笃笃!</p>
有人敲车门。</p>
方芳机警又满怀希望地侧目看去。</p>
一个独眼龙男子站在驾驶室那边的车门外。</p>
梁可风示意方芳:“开窗。”</p>
他们认识!</p>
一抹失望从方芳脸上划过。</p>
方芳不得不揺下车窗,她不认识阿铁,不免紧张了,她问:“干什么?”</p>
梁可风吩咐阿铁:“带吊眼芳去录音,留下证据。另外,等会儿把清补凉处理了。”</p>
阿铁忙应道:“知道了。”</p>
方芳听见他们要处理清补凉,心脏剧烈跳跃着,仿佛下一个要处理的就是她。</p>
梁可风对方芳说:“你现在去录音,把你刚才劝我的话再说一遍。如果以后你不配合,我就把录音带给阿牛,不用我们动手,他有的是办法让你从这个世界消失。懂吗?”</p>
方芳不可思议地看着梁可风,她从没想过梁可风做事这么狠辣有手段。</p>
梁可风:“别用这种无辜的眼神看着我。说不定我们会合作愉快呢?”</p>
方芳:“我以后肯定会全力配合。”</p>
打了一个棒槌,梁可风不忘丢下一颗甜枣:“以后你提供的信息,我们会公平地评估价值,然后给你算酬劳。虾头为什么没有选择背叛我们?除了他理智讲规矩之外,还因为我们给的足够多,明白吗?”</p>
“明白。”</p>
“太贪心不知足,不讲规矩,那下场就是清补凉那样。”梁可风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带着点笑意,那种怡然自得,完全就是大佬的做派。</p>
方芳竟然有些动心,似乎有那么一瞬间,被折服了。</p>
梁可风收起了枪:“下车吧。”</p>
车门从外面打开,阿铁就候在外头,方芳犹豫了一下,还是下车了。</p>
梁可风从另外一侧下车,看着他们离开,她才走向自己的车辆,驱车回家。</p>
*</p>
回到凤凰山道1号,已经将近九点。</p>
她的车才进院门,何聪就迎了上来。</p>
她下车后,司机过来准备把车开到地库去。</p>
何聪看上去有些焦虑:“大小姐,你回来就好了。”</p>
梁可风问何聪:“爷爷怎么样了?”</p>
何聪道:“刚退了烧,但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精神很不好。”</p>
梁可风上二楼,进了爷爷的卧室,护士陈姑娘坐在一旁盯着梁大龙挂水。</p>
陈姑娘看见大小姐进来,忙站起身,轻声道:“大小姐。”</p>
虽然声音很轻,但梁大龙还是听见了,他睁开眼,“你怎么回来了?”</p>
看着爷爷两个眼眶深陷,整个脸瘦了一圈,梁可风一时竟难以分辨,爷爷这是真病还是装病。</p>
梁可风问护士:“陈姑娘,我爷爷现在打的是什么针?”</p>
陈姑娘:“刚刚打了退烧针,现在这个是营养针。”</p>
梁可风点了点头,她吩咐:“你先出去吧,等营养针快打完了,我叫你。”</p>
“好的,大小姐,我定了时间的,大概一个小时左右能打完。”</p>
等陈姑娘出去,梁可风才走前去:“爷爷,你怎么样了?”</p>
梁大龙笑了:“还行,暂时死不了,你不要担心。”</p>
声音有些疲惫,但比想象中要有中气。</p>
梁大龙要坐起来,梁可风给他拿了枕头做靠背。</p>
她观察着爷爷的神情,小声劝道:“如果晚上还继续发烧,我们就去医院,好吗?”</p>
坐起来之后,梁大龙的脸色看上去没那么苍白了,他摆手:“不去,我这个病去医院治不了。”</p>
“为什么?”</p>
“骆启明失踪了,你知道吗?”</p>
来了,老爷子也不多掩饰,开门见山,直接进入主题。</p>
梁可风不正面回答,她轻声埋怨:“为了别人家的孩子,爷爷你就把自己思虑成疾了?”</p>
梁大龙反驳:“什么别人</p>
家的孩子?()???????()?(),</p>
那是我的孙女婿()?(),</p>
不是别人。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呢?”</p>
梁可风:“你想让我怎么关心?我又不像你()?(),</p>
我不会演戏。”</p>
她语气里的讽刺值直接拉满。</p>
梁大龙不承认自己演戏:“爷爷什么时候演戏了?我是真的发烧不舒服。我在想()?(),</p>
我有什么办法可以说服你,我想不出办法呀,年纪大了,脑子迟钝,越想就越难受,然后身体也跟我作对……”</p>
梁可风打断他:“那你就不要想,什么都不想,不就好了。”</p>
“我能控制住自己不想吗?”梁大龙继续自己的话术,“总感觉金吊桶的话要灵验了,万一你和启明不能依时结婚,到时候说不定真折我的阳寿。金吊桶说的话,当初我和你舅舅都不信,结果你舅舅就这样没了。你说我能不操心,能不生病吗?”</p>
说着梁大龙连连咳嗽了几声,差点喘不上气了。</p>
梁可风忙给他拍背顺气,梁大龙这是真咳嗽,她担心道:“爷爷,你要喝水吗?”</p>
“不喝。咳咳咳!咳咳!”</p>
梁可风无奈:“那你要我怎么做?你的病才能好?”</p>
刚刚还咳嗽的梁大龙,闻言马上不咳嗽了,他眼睛轻轻一转:“你知道的。”</p>
“我不知道。”她不愿意轻易松口。</p>
梁大龙反将一军:“要不你说说,要我怎么做,你才愿意让我的病变好?”</p>
梁可风:“……”</p>
她爷爷真是比任何一只老狐狸都要老狐狸!</p>
老狐狸梁大龙顺了顺心口:“我知道你想要什么。”</p>
梁可风微微诧异:“我怎么不知道我想要什么?”</p>
梁大龙:“别装!你是我孙女,我还不知道你想什么?”</p>
梁可风笑了,“那爷爷你说说看,我究竟想要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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