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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神与恶人

陈浩着重看了眼陈秀仪教的那门近代战争史,发现自己的分数只有27分,而他从抽屉里翻出来的那张成绩单上近代战争史的成绩是19分,差距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一句这次运气好就能解释清楚的事。</p>

“我最近有在补课,成绩提高一点很正常。”</p>

“补课——?!”陈秀仪的声音陡然拔高,豆大的仓鼠眼睛周围的皮肤皱了起来,和眉毛搅在了一起,“我怎么没在我的补习班里见过你?!别想糊弄我!”</p>

“因为您太贵了,讲得也不行,还喜欢搞一些表面功夫,所以我就没有选您的补习班。”他诚实地答道。</p>

陈秀仪“腾”地站了起来,用她那蝉一样又尖又破的声音吼道:“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p>

“您太贵了,讲得也不行,还喜欢……”陈浩顿了一下,叹口气,对脸已经气成猪肝色的老师道:“这样吧,请问白铬隘口争夺战是何时发生的,那次战役持续了多久,留下了什么至今尚未解决的隐患?”</p>

陈秀仪的脸色刹那间从紫红色转为青色,又转为白色。她的两片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像两只被强压在一处的蚕,不安地蠕动着。</p>

“这是个很超纲的问题。”她嗫喏道。</p>

“是吗,那我换一个吧……无义之战前期的战况和中后期截然不同,请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转折点又是哪一场战役?”他盯着陈秀仪,真诚地说,“这个答案就在教材的第一单元里哦,是加粗的黑体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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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是鬼扯,无义之战的前期一直被人笑称为过家家战争,却不知为何突然爆发为世界级的大战,至今史学家们依然没能讨论出为何会发生这样的突变,编写课本是也只能一笔带过,只字不提无义之战前期的战况。</p>

但他猜只要对陈秀仪说出“这个答案就在课本里”,她就会绞尽脑汁回忆课本上那些她根本记不住的内容,拼尽全力地编出一个答案。</p>

然而,陈浩大大地低估了她的脸皮厚度。</p>

“这个,第一单元的内容已经讲了好久了,你现在跑过来问我,一看就知道上课没认真听。给我检查你第一单元的笔记,再去把第一单元的重点内容抄十遍给我。”</p>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p>

陈浩深吸一口气,极力压抑下一剑戳死她的欲望,耐心地说:“我只是想表明我最近确实有在学习,成绩提高一点也很正常——更何况我的成绩也没有提高多少。”</p>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肯给你找答案的那几个人成绩也就那样。”陈秀仪讥笑道,“看看成绩单吧,你超了他们不少分呢,你也该知足了。”</p>

“……”他突然觉得修女挺不错的,平时也就是骂骂他们蠢货智障,说的还大半都是实话。起码人家有本事坐上审判的位置,还敢跟审判所对刚。</p>

“老师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先回去自习了。”</p>

“自习课结束后把笔记拿下来给我检查!还有第一单元的罚抄明天放学前给我!”她以几乎是得意洋洋的语气喊道,“下次再让我发现你抄袭,可就不是抄第一单元这么轻松的事了!”</p>

他学着夏至那样潇洒地摆摆手,走出了办公室。</p>

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他脑中响起,说起了一段略显耳熟的话:</p>

“无知、自大、愚钝、怠惰、不思进取……每一项都是烙印在灵魂上的无可掩盖的瑕疵。当这些瑕疵集中于同一人身上时,那么他便是一个连深渊恶魔都需要退让三分的恶人。”</p>

他周围的走廊也随着男人的话语变化着,白色的墙皮漫出黑绿色的霉点,边缘卷翘起来;贴着瓷砖的地板的变成木板,每走一步都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同时释放出类似于棺木的尘腐气息。</p>

套着麻袋一样的破罩衣的孩子们紧贴在走廊两边站着,垂首向从走廊中间缓步而过的灰袍男子致意。</p>

陈浩的脚步声与灰袍男子逐渐重合,那个声音也从他的脑中释放出来,回荡在走廊:</p>

“有些神庇护恶人,有些神惩罚恶人,还有神审判恶人,并将最终的决定权交予了祂的信徒们。”</p>

“谁才配称作真正的神?”</p>

灰袍男子站定在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小孩身边,半蹲下身,柔声告诫道:“陈浩,你拥有非凡的才能。但你的才能不会很快地显现,你会度过一段艰难且迷茫的黑暗时光。因此,你需要谨慎地选择你所信奉的真神。”</p>

他微笑着,向过去的陈浩摊开一直藏在袍中的手,手掌上是一只死去的鹦鹉。鹦鹉翻着浑浊的白眼,原本鲜亮的羽毛像浸了水一样变成暗沉的深绿色,鸟喙微张着,仿佛要说什么。</p>

“现在告诉我,谁才配称作真正的神?是庇护恶人的神,惩罚恶人的神,还是审判恶人的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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