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那么远干嘛。”白素贞出言拦住春燕,温言软语地对翠红道,“到底出了啥事,不要着急,说来听听,天塌不下来的。”
“二位小姐有所不知——”翠红总算缓过气来,双眼紧盯着白素贞道,“就是上次提亲的那波人又寻上门了。这次来的人更多,光抬的礼物就摆了半院。老安人见事色不好,立即着人去请老爷。又教我说与两位小姐知晓,找个隐秘处避避风头。谁知到处找寻不见,不想你们却在这里消闲自在。”
白玉贞听了,心中发虚地对白素贞道:“我此刻心乱如麻,无有主张,此事究竟作何区处,还望妹妹拿个主意。”
“是祸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白素贞不慌不忙地回道,“大家回去看看,总不能让娘亲一人在那里独立支撑。”
翠红道:“事情紧急,小姐们千万不可抛头露面,以免……”
白玉贞面现愠色,沉声呵斥道:“闲话休说,还不赶紧回去。”
翠红见她面色不善,咽口唾沫,强行将剩下的半截话吞进肚内,小声回说“是”,便不再则声,转身头前带路,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赶回家中。
一进大门,就听内跨院人声鼎沸,一片喧哗。几人加快脚步,走到近前,就见院内横放六口黑漆箱笼,皆披红挂花,极为惹眼;旁边还摆放诸多水果茶点,花花绿绿,十分丰盛。前边九名青衣打扮的精壮汉子簇拥着一位白发苍苍的黑袍老者,与白安人率领的一众庄客仆妇相互对峙。双方剑拔弩张,虎视眈眈,气氛极为紧张。
“大家先静一静,听我讲说几句。”黑袍老者挥舞双臂,将嘈杂声压住,扯着刺耳难听的公鸭嗓道,“常言说,有理不打上门客。再怎么说,你们是主,我们为客,远道而来,旅途劳累,不提别的,只烦劳夫人看在这些薄礼份上,不能将人拒之门外,恶语相加。试问,普天之下有你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吗?真是有失大户人家的颜面。”
“谁不讲道理?分明是你们胡搅蛮缠,不讲道理,反倒打一耙,信口开河,诬赖良人。”白安人满面绯红,气忿忿道,“早就告诉你们,我女儿已有夫婿,秋后就要大婚。你们偏要霸王硬上弓,强行迎娶,难道天底下就没有王法了吗?”
“夫人休怒,此事好商量。”黑袍老者阴阳怪气道,“先让小的们将这些薄礼抬到屋里,老放在院里实不好看。”
“不行,绝对不行,此事没得商量。”白安人断然拒绝道,“白家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不缺吃少穿,我对那些身外之物实在不稀罕。听我良言相劝,你们既然厚着脸皮来了,烦劳将上次丢在舍下的那些阿堵物一并带走,结亲之事休要再提。看在你家主人曾经救人危难的份上,咱知恩图报,定以贵宾之礼招待,认作恩公,做世世代代的好亲朋,”
“夫人言之差译。”黑袍老者咂咂嘴吧,摇头晃脑道,“我们知道府上不差钱,但我家主人也一样不缺钱,这些黄金白银对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再说,礼物一旦送出,焉有收回之礼?这些东西想要我们拿回,却是断断不能。至于如何处置,那是你们的事,就是填了沟壑,我们也无二话。所谓泼水难收,就是这个道理。”
黑袍老者强词夺理的一席话,直气得白安人满面煞白,张口结舌,一时无言以对。黑袍老者十分得意地粲粲怪笑道:“奉劝夫人回心转意,只要应允了这门亲事,无论什么金山银山、奇珍异宝,任你挑选,我家主人自会双手奉上。”
“少在这里炫富。”白玉贞越听越恼,终于忍耐不住,高声叱骂道:“真是为老不尊,信口雌黄,满嘴喷粪。”
那伙恶奴闻言,皆回转身子,欲要发作,见是两位天仙似的美人,个个大眼瞪小眼、凶巴巴紧紧盯着,噤口不言。黑袍老者干咳几声道:“哟,原是正主儿来了。主人确是眼光不错,如此漂亮的小娘子,就是大罗神仙也要动心。骂得好,骂得妙,骂得老夫心花怒放,嘿嘿嘿嘿嘿……”
“死不要脸。”白玉贞气鼓鼓咬牙切齿道,“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带上你的狗腿子,赶紧滚蛋。”
黑袍老者皮笑肉不笑地道:“按理说,少夫人的话就是圣旨,老奴自当尊从,但那的等到我家主人拜堂成亲后才能算数。此时此刻,恕老奴不能从命。”
白玉贞听了怒火攻心,冷言问道:“你要怎样?”
黑袍老者道:“只要小娘子应了这门亲事,议定迎娶时辰,老奴立马就走。”
白玉贞道:“此事休想。”
黑袍老者道:“凭什么?”
白玉贞道:“我早有了丈夫,烈女不事二夫。”
黑袍老者道:“未曾洞房花烛,事情就有回旋余地。”
白玉贞冷笑道:“怎的回旋?”
黑袍老者道:“他只是订聘,没有迎娶,怎算的丈夫。再说,几年不见,是生是死尚且不知,还提他作甚挡箭牌?”
白玉贞奇道:“你怎么知晓的?”
黑袍老者傲然回道:“凭我家主人的神通,世上事没有他不知晓的。实话告诉你,只要他愿意,分分钟便可取其性命。”
“一派胡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白素贞从旁静观半晌,运起神通,早就看破他们的身份,多是些不入流的山精水怪,虽然能幻化人形,实则没有多少道行,自己对付他们绰绰有余,便挺身而出道,“你凭啥本事决定人生死?上天有好生之德,姑奶奶不想难为你们,赶紧滚蛋。回去告诉你们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鸟主人,经后好好夹起尾巴做人,再也不要出来祸害黎民百姓,更不许惊扰我姐姐,否则……”
“否则什么——”黑袍老者那双无比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白素贞,恶狠狠问道,“你又是谁?”
白素贞毫无惧色,正气凛然地回道:“我是她妹妹。”
“妹妹——好大的口气。”黑袍老者啧啧赞道,“你——还真像……好一对绝色姊妹花,不亏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
“别再废话。”白素贞厉声叱道:“还不快滚,更待何时?“
“真想不到,还有这等妙事,实在出人意料。”黑袍老者狞笑道,“小的们,既然文的不成,咱就来武的,将她们两个都抢回山去。“
那伙恶奴领命,暴喝一声,人人摩拳擦掌,个个目露凶光,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气势汹汹地朝二人扑去。那些庄客见情势危急,硬着头皮发一声喊,纷纷拿起趁手家什,蜂拥而上,就要群殴。黑袍老者冷笑一声,喝声“住。”衣袖一挥,那些庄客健妇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似的,一个个呆若木鸡,不能动弹分毫。白玉贞见状,立时吓得花容失色,脚痹体软,行动不得。眼看女儿就要遭到毒手,白安人离得太远,无法可施,心中惊惶,手足无措,只急得大放悲声,呼天抢地……
危急时刻,只见白素贞抢前一步,用自己身子护住白玉贞,轻轻吐一口气,瞬间平地旋起一股狂风,吹的那些恶奴东倒西歪,个个收脚不住,连连后退。黑袍老者怪叫一声,扑上前去,白素贞扬起右手,只听“啪”地一声脆响,玉掌已结结实实地落在他的左脸颊上。这一掌看似轻飘飘柔弱无力,实则重逾千钧。就见黑袍老者身子犹如断线风筝般跌出老远,在地上连着翻了几个筋斗,方才慢慢爬起。可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白素贞轻描淡写地一出手,便大杀四方,实在出乎众人意料,那些未曾着道的丫鬟仆妇齐声叫好。黑袍老者只手摸着迅速隆起的面颊,虚张声势地冲白素贞咋呼道:“别得意的太早。你等着,狮子滚绣球,好戏在后头……”说完便领上那群恶奴一溜烟逃之夭夭……
白素贞见那些庄客健妇仍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一个个似木雕泥塑般杵在当院,将衣袖轻轻一挥,嘴唇微动,娇呼一声“起。”那些人恰似大梦初醒,回过神来,有的伸拳展腿,有的大呼小叫,就中有人提个醒,便纷纷争先恐后地抢到白素贞面前,齐刷刷躬身施礼,深深感谢二小姐解救之恩……这番神操作,令在场诸人个个喜出望外,将白素贞视若神明,敬佩不已。白安人更是激动万分,嘴里心肝宝贝喊个不住,要不是被身边两个丫鬟紧紧扶着,不住在耳边提醒,差点就要拜倒在白素贞的石榴裙下。
“我的天呀,我这该不是在梦中吗?”好不容易醒过神来,白安人紧紧抓住白素贞双手,颤颤巍巍道,“我的儿啊,你从哪里学得这等本事?该不会是观音菩萨下凡,专为解救咱白家灾祸而来的。也不知是那位先人前世里给佛祖烧了高香,给后辈积下天大的福荫,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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