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振嵩似乎熟悉他的为人,对他的失礼行径并未动气,而是继续介绍:“文笔老练,议论精妙,老翰林读了都叹为观止。”
赵锡麒五短身材,圆圆的脑袋上嵌着两只小眼睛,模样甚是滑稽,他笑道:“刘老板,你可真会夸人,其实翰林前辈们背地里对我的文章的评价是:非古非今,两头不靠,稀奇古怪,云山雾罩。意思就是说不知所云。”
刘振嵩道:“赵老弟过谦啦。”
赵锡麒道:“哪里哪里。哦,有一节要告知两位,我的名字锡麒二字,锡乃是九锡之锡,麒乃是麒麟之麒,并非稀奇古怪之稀奇。”
刘振嵩问:“还有几位举子如杨芳灿、孙少詹等怎么还没到?”
张问陶道:“杨兄和孙兄都是刻苦之人,眼下大比之期临近,他两人闭门谢客日夜苦读,是以就不来了。”
刘星衍道:“他二人真是痴傻,像我辈人物四书五经早已烂熟于胸,诗词歌赋大家也都很难分出高下,而今要做的就是闻名天下,让主考大人知道我们的名字,他们躲在破庙当中,又有几人能够知道?”
李中鼐道:“刘兄此言差矣,我辈读书人当然还是要以读书为主,若是能够金榜高中,自然能够闻名天下,切莫不可因果倒置了。”
刘星衍道:“李兄,你这话我不敢苟同,须知陈志昂千金买琴,李太白投书荆州,不都是为了出名吗?本朝考试虽然也糊名字,可是阅卷主考们都知道卷子是谁的,若是无名之辈,想要高中怕是比登天还难吧。不过李兄不必担心,当今宰相李慕儒乃是李兄的远方堂叔,自然不用怕主考们不知道你的名字。”
这话十分刺耳,李中鼐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回应。
赵锡麒道:“刘兄,而今你已经出名了,十里坊的佳丽们都以能得到你一首诗为荣,听说你昨天刚给广寒楼的头牌张逸卿做了一首咏梅诗,张逸卿读了当即痛哭流涕,说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还听说她得诗之后立刻将便笺烧了,说这首诗她要永远记在心里,将来带到棺材里去,自是不能再让第三人看到这首诗。我们都很好奇,诗里到底写了什么?”
刘星衍脸上露出得色,巴不得立刻就将这首诗念出来,却还要故作矜持一番:“她既然已经把便笺烧了,我又如何能够泄露呢?哎,可惜了,那可真的是一首好诗啊!”
“栽遍山中不记年,却于松竹有深缘。寒香和月来窗外,疏影因风到水边。细雨微蒙珠有泪,斜阳黯淡玉生烟。初无绿叶侵书幌,亦有红英入砚田。曾向罗浮寻旧约,会从姑射见余妍。千秋高洁凌瑶岛,一片空明漾碧川。玉貌瘦来骨更冷,冰魂断处梦初圆。心期澹静孤嫠节,标格清静处士禅。醉后漫将茶共嗅,吟余可与雪同咽。广寒桂树差堪侣,阆苑琼枝未是仙。楼上乍惊吹笛韵,囊中犹剩买花钱。呼僮折向幽房去,纸帐三更照独眠。”
这时,一名身着白裙的女子一边念诗,一边盈盈走来,来人正是广寒宫的头牌姑娘张逸卿。
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一时都无法移开。
张逸卿肤色雪白,神色冷峻,双目露出寒光,从众人脸上扫视而过,众人都被她的气势所震慑,纷纷低下了头,只有陆风竹神色不变,眼睛依旧盯着她看。
刘星衍迎了上去,道:“你不是着凉了身子不舒服嘛?怎么没把我送给你的那件狐裘披上?”
张逸卿冷冷地道:“刘星衍,你这首诗我没背差吧?”
刘星衍尴尬笑道:“不差,不差。”
张逸卿道:“若是背差了也没关系,那张便笺还在我妆台前放着,等等我回去再好好背几遍就是了。”
听了这话,众人心中都是一乐,张问陶更是‘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刘星衍羞的满脸通红,嗫喏道:“逸卿不是的,你听我解释,那些话不是我…”。
张逸卿没搭理他,而是径直走到陆风竹面前,道:“满座皆碌碌,唯有这位兄台特立独行是个人物,请问尊姓大名?”
范鸿铭道:“逸卿,这位是十里坊新来的捕头陆风竹。”
张逸卿点了点头,道:“十里坊的事情难办的很,陆兄可要小心。”
陆风竹道:“都谢关照。”
范鸿铭道:“逸卿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你的妈妈张素云呢?”
张逸卿道:“妈妈她昨夜宿醉,今天睡到下午酉时方才醒过来,她梳妆打扮就得半个时辰,一时半会怕是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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