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出店门,张问陶就带着赵文翠追了上来,张问陶笑道:“你们不用走的这么快,法老板都快八十了,他追不上你们的。”
陆风竹道:“我们不能把那块刺青给他,唉,欺骗这样一个老者我于心不安,只好逃了。”
柳茗泉道:“都怪我不好,早知道陆捕头你脸皮这么薄,我就不骗他了。”
张问陶道:“你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陆风竹道:“一家家问过去,看看能不能得到关于寒蝉子更多的讯息。”
张问陶道:“我们闲着无事,就陪你们逛逛吧。”
陆风竹道:“张兄精通绘画,若是能陪着当然是最好了。”
四人一间间画坊询问,得到的结果要么就是从未见过寒蝉子,见过的讲的东西与法道吴讲的大同小异,更多的还是问他们是不是想买卖寒蝉子的画,家家都表示只要有寒蝉子的画多少银子他们都愿意出。
张问陶叹道:“寒蝉子原本默默无闻,可当大家知道他是祈香山后就开始争抢他的画。所以说书画在诗文面前一文不值。古人有云:文章千古事。一个人若是以诗文成名了,那么他的书画自然就值钱。可是反过来就未必了。”
几人花了大半天时间将幽谷巷的画坊跑了一遍,最后来到位于最里头的一间名叫博雅轩的画坊,进门后看见一名女子正在聚精会神地对着一幅仕女画临摹,一名老妇人站在她身旁看着,眼里满是慈爱,像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般。
陆风竹道:“张姨,唐姑娘,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原来这两人是张素云和唐梅。
张素云道:“陆捕头你回来了,我昨天还跟范鸿铭说要给你摆庆功酒呢,那个老东西却哭丧着脸,唉,不就是丢官嘛,他这个官也该当够了吧,该让给像陆捕头你这样的年轻人了。”
她一见面就东拉西扯,也不回答陆风竹的问题。
柳茗泉只得解释道:“唐姑娘天资聪慧,过目不忘,且擅长丹青,现在她专门替十里坊的姑娘画画像,今天张姨带她来这里是临摹学习前人的作品,好提高画艺。”
陆风竹上前看了眼唐梅临摹的画像,果然惟妙惟肖,他于书画实是外行,只要见画的像就认为是好画,赞道:“画得真不错。”
唐梅脸红了:“比起这些前辈名家我还差得远呢。”
张素云道:“梅儿,你不用妄自菲薄。虽然比起大家你还差一些,可你才学画多久,比不过一辈子浸润其中的前辈很正常。你现在已经是十里坊颇有名气的画家了,若是画的不好,怎么会有这么多姑娘找你替她们写真呢?”
唐梅道:“亏得有张姨,若不是你引荐,我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认得那些身价千金的头牌姑娘,还有机会给她们画像呢。”
张素云道:“好孩子,用功学,我们十里坊能出一个有名的女画师将来也是一段佳话。”
陆风竹道:“想不到啊,唐姑娘你居然和令兄一样具有艺术天赋。”
唐梅听他谈起哥哥,想到唐放至今生死未卜,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她眼睛一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张素云白了陆风竹一眼:“陆捕头,你提这些作甚?”说着她轻轻拍了拍唐梅的肩膀安慰道:“梅儿别担心,我花大价钱找城北姚半仙算过,你哥只是暂时陷入困厄,过不了几日他就会回来的。”
陆风竹道:“张姨,你怎么会认识唐姑娘的?”
柳茗泉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吕宗伯自尽之后尸体被运到行捕司,张姨来见他最后一面,唐姑娘近来不是寄住在行捕司嘛,两人遇上了,可说是一见如故。”
张素云道:“与其说是一见如故不如说是同病相怜。陆捕头,吕宗伯绝不是真凶,他肯定是被真凶给逼死的!我和梅儿都因为这个凶手失去了挚爱,你一定要将他找出来!切不可跟外面那些俗人一样认为吕宗伯是畏罪自杀,案子已经结束了。”
陆风竹苦笑道:“我不是正在查嘛。”
柳茗泉道:“唐姑娘你过几日是不是要替张逸卿画画像?”
唐梅道:“是的没错,所以这几日我紧张的不行,生怕到时候出差错。”
陆风竹道:“画像这种事是个细活,就算出了差错再修改就是了,不必那么紧张。”
柳茗泉道:“陆捕头你离开这一个月,京城可是发生了不少事的。你应该还不知道张逸卿马上要嫁给刘星衍了,唐姑娘要在张逸卿出嫁当天画下她穿凤冠霞帔时的样子。”
张素云道;“一代花魁穿着凤冠霞帔时的样子,这幅画注定会一直流传下去,成为绝世名画。”
张问陶道:“唐姑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唉,我要是能有机会画这样一幅画就好了。”
赵文翠道:“我出嫁的时候也穿凤冠霞帔,到时候请你来画。唉,只是不知我的郎君在哪里?”
张问陶脸一红,把头低了下去,他明白赵文翠话中的意思,但自己毕竟是世家子弟,要娶她这样一个烟花女子家里是万万不会允许的。
张素云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们这些在欢场沉浮的女子哪个不想得遇良人?刘星衍已是探花郎,前途无量,他还愿意娶张逸卿,可见他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儿。”
柳茗泉道:“我听闻是他母亲力主让他娶张逸卿的,说是不能因为有了功名就忘记旧日的盟约。”
张素云道:“如此深明大义的母亲真的是可遇不可求啊!”
陆风竹听他们说的都是与案子无关的话,有些着急,他问张素云:“张姨,你久在京城,可曾听过寒蝉子这个人?”
张素云道:“寒蝉子?最近京城都在传祈香山以寒蝉子为号作画,怎么你在查这件事?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当年我好像在岑红叶的房中见过他的画。”
陆风竹眼睛一亮,道:“寒蝉子与岑红叶相识?”
张素云道:“你糊涂了,寒蝉子就是祈香山,他当然与岑红叶相识。”
陆风竹道:“那些画还在吗?”
张素云道:“都三十年了…不过祈岑两人的东西大都放在香山红叶庙,到那里也许可以…”
不等张素云把话说完,陆风竹就道了句:“多谢!”然后又对张问陶说:“张兄失陪了。”之后他便直奔香山红叶庙而去。
…………………
“你想查看祈香山和岑红叶留下的书画?”香山红叶庙的庙祝李大川看着气喘吁吁的陆风竹问。
陆风竹道:“是的,他们两人都是文雅之士,应该有书画留下吧。”
李大川道:“确实有不少,你既然想看,我这就引你去。”
两人来到后院,李大川叫人取来那本登记造物的黄册子,他查阅了一会,道:“书画都在右手第三间房的檀木柜中放着。”
随后他命人打开房门,陆风竹迫不及待地冲到柜子前,打开一看里头放着数十个卷轴,他刚想伸手去抓,身后跟来的柳茗泉道:“陆捕头,这些都是前人心血之作,你莫要胡来。”
陆风竹脸一红,道:“是我孟浪了,柳姑娘还是你来吧。”
柳茗泉从怀里取出一副丝织的手套戴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卷轴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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