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竹道:“你帮刘振嵩做这些事真的只是因为他给了你不少钱?前段日子你也在图谋万花楼行刺之事,应该很忙,为何会愿意冒险分心帮他呢?”
巴曲道:“我若告诉你其实我和刘振嵩是知己,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你相信吗?在你眼里我们两个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劣人物,没错,正是因为相像我们才会彼此欣赏。刘振嵩和我一样三十年来都在图谋着做一件大事,完成这件事需要恒心与毅力,需要摒弃自己的良知和感情。刘星衍的事你肯定知道了吧,可我要告诉你他不过是刘振嵩当年找来的众多小孩中的其中一个而已。”
陆风竹惊道:“你的意思是刘振嵩他安排了好几个像祈香山的人?”
巴曲道:“没错,刘振嵩做事就是如此,无论做什么都会做到算无遗策。当年他四处寻找与祈香山长相相似的小孩,一共找到了八个,他先是制造各种意外让这些小孩失去父母,有些是扮做劫匪半路劫杀,有些是放火烧了那一家人的房子,至于刘星衍,我没记错的话他原本是东海人,有一次随父母坐船外出时船翻了,他差点被淹死。刘振嵩这么做的目的一来让这些小孩变成孤儿好让自己安排的人去照顾他们,二来是给他们造成强烈的刺激,以至于忘掉更小时发生过的事。”
陆风竹道:“难怪赵锡麒说刘星衍怕水,凡是在水上举办的宴会他从不参加。你说刘振嵩当初找了八个小孩,那其他七个呢?他们现在去了哪里?”
巴曲道:“有两个没长大夭折了,还有三个没能成材,长大后成了不学无术的浪荡子,还有两个越长大越不像祈香山。最后能当成祈香山的儿子推到世人面前的只剩刘星衍一个。那几个不能为刘振嵩所用的人去了哪里,我想你应该清楚他的手段。”
听到这里陆风竹感觉到一阵阵刺骨的寒意传遍全身,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一般。
他还在震惊中,巴曲又问了一个出乎他意料的问题 :“陆捕头,你想不想知道祈香山的真正身份?”
陆风竹激动地叫道:“你清楚他的身份?快告诉我!”
祈香山的身份一直是陆风竹心中最大的疑惑,他有绝世的才华,又有花不完的银子,按道理来说肯定是出身豪门的世家子弟,可是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刘振嵩之所以能够执行这个为刘寄蝉窃取祈香山身份的计划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没人知道他的来历,没人会在某一天忽然冒出来说祈香山其实是我家的公子。
巴曲道:“其实祈香山和我一样,都是高昌国派到中原来的细作。”
陆风竹惊叫道:“什么!”
巴曲道:“祈香山的身世真的很像你们中原人戏文里演的故事。他的母亲是中原人,而且是官宦家的大小姐,后来她的父亲得罪了权臣,全家被流放到边境,她在流放的过程中和家人失散,不知怎的流落到了我们高昌国,她因为饥渴倒在了路边,被我们国家的三王子所救,后来她就和戏文里演的那样嫁给了三王子,两人生下了祈香山,祈香山原本姓鞠,本名叫做连山。”
“他从小在母亲的教导下学习中原文化,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三十多年前他和我一起被派到中原来当细作,他给自己取了一个化名祈香山。”
“他到了十里坊,通过参加各种宴会,结交了许多达官显贵,而我则和江湖人物打成一片,目的都是一样,就是要获得朝野上下的各种讯息。”
“可是祈香山渐渐地被十里坊的红尘所迷惑,沉陷其中忘记了自己的使命,更要命的是他越来越喜欢中原,甚至明明已经打探到了中原和月奴国媾和打算一起出卖高昌国的讯息,居然也不上报!国王震怒之下,下令将他处死。”
“三十年前的那天,我带着毒药去见祈香山,向他传达了国王的诏命。他听后感叹道:一个是父亲之国,一个是母亲之国,我夹在中间本就难以自处,死对我来说是最好的解脱。他拿着毒药离开,当晚就和岑红叶一起死了。至于岑红叶是心甘情愿陪他一起死,还是被他诱骗服下毒药我就不得而知了。”
陆风竹长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下,一切是真的都了结了!
十里坊,乌鹊桥。
陆风竹在送别范鸿铭和张素云,他想不到这两人居然结为连理,成了夫妇。
范鸿铭道:“老弟,我这次离开京城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分别久了我怕是会想你的。”
张素云道:“你这是在为以后回来找借口吗?离开京城这个是非地,可以保住你的命。”
范鸿铭道:“是是是,总之以后你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张素云咳嗽了几下,叹道:“我这个痨病是好不了了,过不了几天我死了,你就又自由了。”
范鸿铭道:“你不可胡说,这个病虽然不易治好,可只要好好调养,性命无忧。”
张素云道:“但愿如此,真到咳到受不了的那一日,我宁可跟岑红叶那样自尽,也不苟活着受罪。”
陆风竹道:“什么?岑红叶是因为得了痨病才自尽的吗?”
张素云道:“没错,这三十年来我一直隐瞒这件事,而今也没必要再瞒下去了。只是她是怎么说动祈香山和她一起自尽的,我就不得而知了。一个虚假的传说害了多少人,我听说那刘星衍已经疯了,每日在牢中就是念叨一句话:我是祈香山的儿子。可怜啊!”
原来如此,岑红叶和祈香山一个因为得了不治之症而寻死,一个因为叛国而被赐死,他们之死与情爱无关,可是世人却都在传他们殉情自杀。
这世上的东西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也许,只要世人都相信的东西就是真的。
潜龙卫,大堂。
顾庭月满脸怒气地看着杨炳烈,质问他:“你说,为什么要把我调离潜龙卫?”
杨炳烈道:“你办事不力,误了大事。”
顾庭月道:“我误了大事?万花楼的事能全部赖到我的头上吗?”
杨炳烈道:“当然不能。只是当初派你去十里坊卧底,是为了探查各方的讯息,尤其是朝中大员与胡人交通的情况,你什么都没查到不说,连自己的身份都早早地暴露了,可说是”
顾庭月眉毛一扬:“可说是什么?”
杨炳烈道:“可说是无能之极,丢尽了我们潜龙卫的脸。”
他话音刚落,顾庭月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这时站在一旁的几名潜龙卫却笑了出来,杨炳烈向他们怒目而视,几人立刻退了出去。
顾庭月一边哭一边抱怨:“我一个弱女子,每天被一群臭男人围着,我有多难你知道吗?师父,师伯,你们睁开眼看看啊!”
杨炳烈急了,叫道:“好了好了,小师妹,别哭了。让外头的人知道,又要笑话你。”
顾庭月抹了抹眼泪,道:“潜龙卫是师兄你做主,谁敢笑我?”
杨炳烈沉声道:“师妹,你也知道我是潜龙卫的头,你也不想下面的人在背后议论我,说我赏罚不公吧,这样我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顾庭月皱眉道:“也就是说我非走不可咯?好吧,你打算让我去哪儿?”
杨炳烈道:“我想让你去行捕司呆上一段时间。”
顾庭月叫道:“什么?你不会想让我去跟陆风竹那根木头一起共事吧?”
杨炳烈道:“我正是这个意思,陆风竹这个人人才难得,你要是能想法子把他说动加入潜龙卫,到时候你们便可一起回来。”
傍晚,湘湖。
陆风竹登上了蔡六的花船,现在他已经习惯了夜游湘湖,他甚至有些担心,怕自己也会在这十里红尘中越陷越深。
他刚上船,就听见柳茗泉在叫他:“陆捕头,你怎么也来了,快过来呀。”
陆风竹见她和顾庭月同坐一桌,不愿过去,顾庭月却叫道:“木头,怎么不过来,是不是怕喝酒喝不过姑奶奶我呀?”
陆风竹苦笑,只得过去坐了下来。
柳茗泉道:“陆捕头,你还不知道吧,顾姑娘调到我们行捕司来了,以后大家可以一起共事了。”
陆风竹道:“是嘛?那可真的是可喜可贺。”
顾庭月忽然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来到船边,陆风竹心想你要是吐在湖里,那可真的就太煞风景了。
顾庭月指着湖中的月亮道:“这湖里的月亮可真美,我去捞上来送给你们好不好?”
话音刚落,她就纵身一跃跳进了湘湖里。
陆风竹和柳茗泉大惊,两人一起来到船边,却见顾庭月躺在一叶浮萍上,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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