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泰年太上皇提拔的各地府州,到如今你好好数一数,还剩几位?圣上近年破格连拔的都是中枢要职,中书省从内到外几近翻新。
    只有地方,是老臣相继告退,再由地方下属凭资上任。
    如辰,陛下对京都紧握手中,对地方却是尚未来得及动作。
    地方把手如何上报,只要相互通气,你觉得陛下能看见什么?”
    “督察院尚在,地方提刑按察——”
    “孔向雯。”
    声音戛然而止。
    此事□□惊涛。
    烟粟有问题,烟粟当然有问题,为何迟迟无人发现?是还未出现问题,还是有人已经在暗地按压下问题?圣上默认钟家前难道没有查过吗?只是他查的,就一定是真烟粟吗?
    “钟攸。”
    钟燮按在桌上,他逼视钟攸,带着不可置信的决然,他道:“我不信地方没有一个正四品以上的清白人!”
    “当然有。”
    钟攸推了碗,道:“但单论南下三位,你觉得谁是呢?”
    江塘知府是永乐二年晋升上来的庄惠,出身清贫,当年上京进学的盘缠都是江塘钟家给的,如今钟家在江塘一商为势,这位大人可谓是涌泉相报。
    徐杭知府乔江,半生在徐杭为通判,直到永乐年地方老派退位,他于永乐三年才熬到知府的位置,若是没有私下诸商推崇,他半生无业绩,凭什么越过五品同知跨上把手。
    这两位过去政绩平庸,虽然未曾闹出鱼肉百姓的恶闻,但如今事触其立官根本,谁敢说实话?
    “那我便传书纯景,他于督察院当职,督察院审查百官,他有责力查此事。”
    晃动的汤面波澜皱晕了倒映着的影,钟燮道:“他不行,我便传书大哥。
    大哥不行,我便传书老师。
    老师不行,我便自背荆条去陛下殿前跪一场!
    此事绝不能拖延,我势必要让陛下听得见。”
    “你传书纯景,纯景七品监察御史,他仅凭私下书信来责难国策已为逾界。
    你传书大哥,他拿着你一面之词跪朝殿,面诸官,却连个称得上证物的东西也没有。
    你传书老师,老师先前力阻运河已触及陛下逆鳞,如今光靠学生的一纸薄诉就要再犯天威,只怕多半弄巧成拙落人口实。
    如辰,要阻烟粟,必须拿出能够令陛下相信的证据,否则仅骂地方也无济于事。”
    可是烟粟的证据是人,而死人留不住。
    两人僵持,时御突然道:“你为什么要查烟粟?”
    “有人暴毙。”
    钟燮垂头,“死因多半是长时吸食烟粟。”
    这水太深,还是浑浊一片。
    不论钟燮还是钟攸,目前都轻易看不到底。
    一个不知底的东西,又如何能说服别人?但是待烟粟流至整个大岚,瘾毒爆发时再提及又有何用。
    钟攸也没笑容。
    他最初提及塘靖运河,为得是南北商运畅通,中枢行管便利,军备传送快速,但他没能料到此事竟让辛明执着到这个地步。
    他也没能料到,烟粟会来得这么恰到时候。
    钟燮在桌边转了一圈,他面着树杆,凝目沉思了良久,突然侧头道:“我给祖父书信。”
    钟子鸣有功绩在前,是老人。
    因为当年罪太子一事正是他查的,所以更加谨慎,不沾新帝的恶处,不越雷池一步。
    并且江塘钟家此次强行夺利,只怕没有与京都钟家提前透过半个字,钟子鸣不可能不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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