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午夜梳头人 (第4页)
我闻到烤肉香时,正踩着积雪穿过废弃的山间公路。
暴风雪封山第七天,车载电台早已没了信号,后备箱的压缩饼干在三小时前就已见底。
那缕香气混着松木香,从半山腰的别墅飘来,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里凝成乳白色的雾。
“进来吧,外面冷。”
开门的男人穿着粗线毛衣,手腕上缠着渗血的纱布,笑容像邻居大叔般亲切,“我听见你的车打滑了,烤了鹿肉,一起吃点?”
他身后的客厅燃着壁炉,火光照在餐桌上,摆着的却不是鹿肉——那分明是人类的肱骨,骨头上的肉被烤得滋滋冒油。
我后退半步,鞋底碾碎了门口的积雪。
玄关处摆着双雪地靴,尺码与我脚上的分毫不差,鞋帮沾着暗红冰晶,像极了三天前我在山路上撞到的“野鹿”
血迹。
男人注意到我的视线,指尖划过靴筒:“鹿血冻住就是这个颜色,姑娘要不要试试?”
餐厅传来瓷器碰撞声。
穿旗袍的女人端着汤碗出现,她脖颈上有道新鲜的刀伤,贴着的纱布渗着血水,汤碗里浮着的不是葱花,而是几缕长卷:“趁热喝,天麻人脑汤,补脑子的。”
她冲我笑,露出的犬齿比常人长了几分。
我攥紧车钥匙,金属齿痕嵌进掌心。
壁炉的火苗突然蹿高,照亮了墙上的全家福:男人抱着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女人站在左侧,而右侧的位置空着,相框边缘刻着行小字:等一个迷路的人。
小女孩手里抱着的布偶,正是我小时候丢在进山路上的那只。
“您女儿真可爱。”
我假装镇定,指甲悄悄抠向男人手腕的纱布。
他猛地缩手,纱布下露出三道抓痕,与三天前“野鹿”
反击时留在我车门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女人的汤碗突然摔在地上,人脑组织滚到我脚边,竟变成了我今早遗失的车载香薰。
“她叫莹莹,五年前进山迷路了。”
男人捡起肱骨,用刀剔着骨头上的肉,“后来我们就开始招待迷路的人,想着说不定能遇见她。”
他突然抬头,瞳孔在火光中变成竖线,“不过你比之前那些人都特别,你的血闻起来……像她最喜欢的草莓味。”
女人的犬齿刺破下唇,血珠滴在旗袍上,晕开的形状与我毛衣上的草莓图案重合。
她缓缓逼近,我这才看见她耳后别着的卡——是用儿童指骨做的,指节上还留着未啃干净的筋肉。
“你们吃了多少人?”
我退到壁炉旁,手摸到了铁火钳。
男人舔了舔刀刃:“不多,也就三十七个。”
他指向餐厅角落的冰柜,玻璃上结着冰花,里面堆满了分门别类的人体器官,“肝切片要配洋葱炒,肠子得用辣椒腌,脑子……”
“脑子要炖三个小时才入味。”
女人接上话,她的旗袍不知何时已被鲜血浸透,“你知道吗?吃了迷路的人,就能永远留在山里,这样莹莹回来时,我们才不会变老。”
她的指尖划过我的头,那里突然传来剧痛,一撮带血的丝被她扯下,“不过你的头质真好,适合做莹莹的假。”
暴风雪突然加剧,窗户玻璃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握紧火钳的手在抖,却看见冰柜里的某颗头颅突然转动眼球,那是昨天在加油站遇见的卡车司机,他嘴角上扬,露出与这对夫妻相同的尖牙:“小妹妹,别害怕,等你变成我们的一部分,就再也不会冷了。”
男人举起了骨刀,女人张开了嘴,他们身后的全家福突然渗出鲜血,空着的位置渐渐浮现出我的脸。
火钳砸向男人太阳穴的瞬间,我听见自己的惨叫声混着烤肉香,而女人的指甲已经刺进我的后颈——那里有块淡青色的胎记,形状像片枯叶,与五年前失踪的莹莹一模一样。
当意识坠入黑暗前,我终于明白:这座山里根本没有迷路的人,所有“迷路者”
都是被香味诱来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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