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收手了。
    说到底,无非还是因为不忍而已。
    打从他被卓正阳重伤致死,奚玉棠拼着自己受伤也要救他那回起,卫寒就彻底明白了这个人的底线在哪里。
    不过已经太晚了。
    如果时间倒退五年,不,三年,退到他们初相识那会,或许他根本就不会在乎什么‘自己比越清风晚了一步’这种听起来荒谬而敷衍的借口。
    他们之间误会太多,阴差阳错之事多不胜数,有缘无分,是命。
    ……
    “景行,你可恨我?”
    卫寒忽然开口。
    奚景行诧异地抬头看了身边人一眼,接着也将目光投向庭院细雪,停顿了许久才道,“不,您的选择……实是为我好。”
    他很小便知自己不是越清风和奚玉棠的亲生子,大一些后也从卫寒这里听到了自己的身世。
    起先还曾为此痛苦过不忿过,但随着年岁渐长,知晓的事越来越多,心境也逐渐平和下来。
    平心而论,亲生父亲造反谋逆,母亲不顾他死活随之而去,他没有被杀,没有被圈养,没有从小受人白眼,健健康康长大,还学了一身的好功夫,姑苏越家当他是大少爷,长生和瑶儿认他为亲兄长,还有一大堆爱他护他的长辈……
    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景行唯有一惑。”
    他轻声问道,“当年您和景行生父为何……”
    “为何分道扬镳么?”
    卫寒接过他的话。
    景行点点头,悄悄松了口气。
    时至今朝,他依然不能平常心地提及生父司煜。
    卫寒眯了眯眼,想了许久才道,“大约是道不同吧。
    那时,殿下已听不得我言了。”
    他和司煜之间能生出罅隙,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曾选择了和奚家兄妹以及越清风合作。
    尽管他行的正,也自认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司煜之事,但被猜忌到那种地步……
    他不愿细说,景行也不敢再问。
    如果可以,他不太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卫寒很早便不再将他当做孩子看,根本不管他是否能承受便说了。
    反倒是自己的养父养母,对他爱护极了。
    但卫寒也很护他。
    景行长这么大,受生长环境的影响,所知所学所见都远比同龄人更多,心智也极早熟,自然知道眼前这个长辈远不是一般人能比。
    他能十几年如一日地教导自己,已是不可置信了。
    低低扫了一眼他的神色,卫寒神色闪了闪,道,“奚玉棠果真将你教得很好。”
    景行顿了顿,不知该接什么话,只好道,“母亲她很好。”
    她当然好。
    好到……
    卫寒动了动唇,终是咽下了唇边的话,最后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沉默地走了出去。
    霜雪很快便落满了他的肩头,也盖了他的墨发,他脊梁挺拔,背影肃杀而漠然,仿佛一把出鞘的雁回刀,在这寒冷刺骨的天地间划出一抹深重的血色。
    一如他坚定了一生的、孤傲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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